塔宁诺阿鹰眼扫视座下众臣,锁定般的望向吉雅丹,其意不言而喻,散兵守关的主意出自你手,如今兵败要背锅,你自然当仁不让。
吉雅丹感受到来自王座上的压力,连忙跪地说道:“大王,我大月氏战败,非策败,败在轻敌。只要我们继续死守北山关,匈奴人千里远道而来,数十万大军人吃马嚼,困于坚城之下,他们绝对耗不起。
不需两月,河西就要落雪,待到那时,冒顿再强也得服从天时,必然撤兵北归草原。”
见吉雅丹推诿,护涂何起身怒道:“什么策败,轻敌败的,败了就是败了,既然守着挨打不行,咱们就调集军队,跟冒顿选定地方决战,本太子不相信我月氏铁骑打不过匈奴人的犬骑。”
护涂何的一番话直接打翻了一船人,其中包括他的父亲塔宁诺阿,尤其是凌格奇和图里,本就在兰山折了本部人马,如今在朝堂上还得再鞭一回尸,简直脸黑如炭。
老王塔宁诺阿也觉得的太子之言,其意虽好,但朝堂可不是率性的地方。
塔宁诺阿主动说道:“丞相的守城之策也并不是一点作用也没有,最起码此次北山关就顶住了匈奴人的进攻,但这还远远不够。
我大月氏不是黄羊,而是狼!既然已经被匈奴这条恶犬咬了,那我们就得射死狼王,剥下他的皮,挂在昭武城头,昭示我大月氏的武功。”
座下的肃合台应承道:“父王说的是,我等当射狼王。”
护涂何暗瞪肃合台一眼,自己这个弟弟自从回了部族,胆子似乎比以前大了不少。
塔宁诺阿直接点名道:“凌格奇、图里,在座的诸位中,只有你们就近跟匈奴人交战过,兰山战后可有收获?”
图里本就被护涂何刚刚的一番话臭了一脸,现在换了塔宁诺阿问,更是心中恶气难散,直接说道:“我等丢地失部,何敢言战,还是让太子说说吧。”
“你!”
护涂何起身欲辩,被塔宁诺阿的眼神止住,懊恼重新坐了回去。
见图里不愿多言,塔宁诺阿说道:“凌格奇你来说。”
凌格奇起身施礼道:“大王,依臣看,兰山之败我月氏三部大军败在轻敌,不识敌我之差距,仗打到现在,我们似乎从未正真了解过匈奴人。前线将领对匈奴的认知,都还停留在头曼单于时期,而冒顿接任匈奴单于之后,对匈奴进行了改革。
在兰山之战中,匈奴人身着一种黑甲,我月氏刀剑劈砍其上,只留下一道白痕,匈奴人何时能锻造出如此坚固的甲胄?匈奴大将军朝鲁是匈奴攻灭东胡的首功,兰山之战前,其名谁知?但兰山铸就了他的美名,如今河西连牧民之家都知其名。
月氏想胜匈奴,首先得正视匈奴,居延、弱水之败,亦如此。双靡其兵不精?未见得,但为何月余便丢了合黎山以北之土,无他,视匈奴为昨日之匈奴尔。”
面色凝重的塔宁诺阿出声道:“继续说。”
凌格奇顿了顿又说道:“大王可知力竭之言?冒顿对我月氏用兵,其一东路兰山,其二挑唆乌孙、羌人反叛,其三渡漠偷袭居延泽,看似来势汹汹,但却显其兵力不足,想借乌孙、羌人分散我大月氏的兵力,匈奴力有竭时,而我等可反其道行。
匈奴东路以推进在南山关前,此关乃我月氏为防备秦人所建,数万勇士便能抵挡十万大军。
冒顿能快速偷袭双靡并战而胜之,其所率领的必然是匈奴主力,朝鲁虽勇,但其被冒顿定为偏师,军中匈奴本部骑兵必然不多,多为羌军,大王可遣一使,出使先零羌王休慕景、封养羌王呼古粟,将祁连山以南全部许给他们,让他们罢兵。
到时候两羌王纵使不撤,也会无心再征,单朝鲁所率的东路匈奴,根本无力攻破南山关。”
塔宁诺阿颔首说道:“只要羌人退兵,地本王许了,余丹阁着人出使。”
“嗨。”
塔宁诺阿继续问道:“那北山和西域呢?”
凌格奇望了望图里,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咬牙说道:“稳住东线,大王就可以从东三部抽调十万之军,加上昭武王庭大军,汇合北山关守军,若冒顿攻,我月氏大军就借助北山之势固守,耗其军力粮草,待其军疲,择机跟匈奴人决战。
或可看住冒顿的主力,西进乌孙,彻底解决乌孙乱局,打开西域通道。”
塔宁诺阿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让凌格奇回座,随后的殿内安静了许多,诸人都在消化凌格奇的想法,计算着各自的得失,座上的老王也需要时间思考。
随后塔宁诺阿决定道:“对付东线匈奴,按凌格奇的话做,分化匈奴跟羌人。稳住南山关后,休密部、驸顿部、都密部抽调十五万丁汇聚昭武,择机支援北山关。
今年上天似乎并不护佑月氏,传信剌失阿,昭武派两万骑支援北山,令其稳守关隘,待雪来,匈奴人北去,来年再战吧。
让托勒托尽快平定乌孙叛乱,赶紧打通河西前往西域的道路。”
“嗨。”
塔宁诺阿的决定,众臣都应承了,但凌格奇眼中难掩失望,自己冒着被驸顿、都密两部孤立的风险,出主意让老王趁机收三部之兵为用,但战匈奴是名啊,如今硬抽三部之兵却不战,耿阿泰和图里能无怨言?
看看图里眼中的怒火,若不是耿阿泰不在,还有着兰山之败压着,他能不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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