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王帅,圣人请二位大人殿内议事。”
“唯!”
李训,王璠恭敬地鞠躬行礼,快步走入了宣政殿。
三人上一次齐聚已经过去许久。
微弱的阳光下,天色沉沉,已入深秋,萧瑟的风伴随尚未完全挂满的太阳,叫人心生唏嘘。
圣人没有抬头看他们。
似乎已经有了默契,虽然没有常常挽臂同游,但思想却常常碰撞。
“圣人。”
李训率先恭敬地问安,随即王璠也叩问一声。
“二位爱卿,可告诉朕,胜算几何?”
圣人问的如此直白,王璠不由得一愣,他那高大威武的身材忽然颤抖倒有些有趣。
“九成……”
“为何少一成?”圣人看向李训,这个伪装到骨子里的丞相常常让皇帝无法相信他的隐忍,为官后十年一直在宦官之下阿谀奉承,可背地里却一直谋划扳倒阉党。
“少金吾卫大将韩岳上奏。”
“朕已经请了,明日早朝,自会上奏。”
“那便是十成。”
“爱卿如此笃定吗?仇士良可非常人,十六岁入宫,至今将近四十载,他的狠辣,他的谋划,朕从未敢轻视。”
“圣人所言甚是,臣也觉如此,只是,那仇逆有一决然的弱点。”
皇帝深知此刻的沉重,一场如此巨大的谋划之下,居然站着这般冷静的人,他自己都不由后怕起来,这样的臣子,与阉党比起来,无非是身份的不同,而城府到底有多大区别呢。
“什么弱点,居然被爱卿如此猜透?”
“仇逆老矣,老而无后,圣人良善,让之生出亲子之情。”
“爱卿,真敢说呐。”皇帝的眼神越发锐利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沉着冷静的重臣,向他无情发问。
“圣人,臣惶恐,然其确实如此,仇逆已然放松警惕,图谋明日大事十成把握不算虚言。”
“臣……臣附议……”王璠立马一同答到。
皇帝逐渐放松了下来,他缓缓靠在椅背上,可却猜不出他到底想什么,就是如此和善地看着李训,二十多岁的帝王,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深沉。
“天下大事,已决于卿,朕之大事,亦仰仗于卿。”
“臣必不负圣意!”李训没有高声回答,这内宫中有无数双眼睛,他恭敬地行了大礼,他决定把这一生的仕途甚至是一生,赌在这次难以言表的朝堂之争。
三人的影子在还未熄灭的夜灯中缓缓摇曳着,会谈持续了半个时辰,李训与王璠便退出了内宫。
皇帝没有走出那扇沉重的大门,他只是站在阴影里,静静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和那逐渐明澈的天空。
天下是皇帝的天下,而不是群臣的天下,皇帝不在乎这些家臣,这是千古的道理。
李训顿住了,他忽然回首望向肃穆威严的宣政殿,那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这座极为宏伟的建筑,哪怕是当年初登天子堂的时候也没有这般认真。
“李相……明日……”
“吾与诸君勠力同心,”李训稍稍作揖,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地恭敬。
王璠立即回礼。
“还有圣人。”李训又补充道,旋即大步向宫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