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渡往生,这是僧众们平时常常经历的大事,人们常常来到这里为死去的亲人超度灵魂。
然而这次,他们来了,他们不再是膜拜的人潮,不是热衷的信徒。
神策军保持着纪律严明的阵型冲向僧众,而那些僧众却毫无惧色,他们紧紧握住手中的棍棒,虽然棍棒无刃,利不足杀人,但这些僧人,这些身穿布衣的佛门匹夫,也纷纷冲向神策军。
两队人们冲撞交错,那素色的僧袍上瞬间溅满无数的鲜血,横刀与棍棒的碰撞声中,这群僧人慢慢淹没在那鳞甲之中。
虽然棍棒无刃,但那些功夫非凡的武僧却也能与神策军打得有来有回,那些穿着扎甲的士兵在扎实的棍棒敲打下应声倒地,甚至某一刻,僧众们的有力还击竟让神策军有些许招架不住。
可刀永远是刀,开刃的那一瞬间,便是为了杀人而生。
鱼弘志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他心中的狠与痛似乎暂时都难以品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场无情的厮杀。
大雪没有因为人间的变数而停止……
雪落肩头竟然也积攒厚厚的一层。
白与红的交错之中,融化出一道精致的黑,那群战士们便在这道黑色的世界里,不知为谁而战。
僧众们的血肉之躯无力阻挡那粼粼甲胄,棍棒再硬也抵不住锋利的剑刃。
鲜血染红了寺院前的空地,血流婉转漫长,渐渐四散蔓延,与那白龙寺的墙延缓缓连接在一起,红与红交错了,混沌了。
神策军的刀刃放下了……
那些僧众交错地躺倒在自家的大门前,或许再下一个时辰的雪,一眼望去,他们也便无法被看清了。
白龙寺的门槛不低,可此刻,那些身穿重甲的神策军轻松迈了过去,冲到了寺院之内。
什么也挡不住什么世俗伦理,人德纲常,就好像,兵器生来就是为了打破这些的。
鱼弘志缓缓策动战马,他通过那狭窄的大门,那佛寺中混乱的场景,嘈杂的声响全部回荡在他的世界里,可他眼睛里的一切却又似乎没有这么杂乱,他只想一直向前走去,他并不快乐,就好像识破了对手的计策却找不到征服的快感。
不知何时,战马已经走到了门槛处,他低头看去,佛门,就在眼前,他不信任何东西,或许说,在三十年前生死之间,他还有过幻想,可这一刻,他还能依托谁呢。
他已经不可能再做信徒了。
大门内,僧人们还在反抗,冬天,那庭院里一盆盆花纹多样的盆栽都已经落满了雪,而或许等到了明年春天,它们便会长出各种各样奇异的花色,让人们为之啧啧赞叹。
大雪真是掩埋一切啊,鱼弘志不禁感叹,掩埋了尸体,掩埋了花草,掩埋激烈的搏斗,甚至掩埋真想……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鱼弘志抚摸着丝丝板结的木质阁栏,你到底……
忽然鱼弘志就像被什么点醒一般,猛地一抬头,那庭院里的大雪依旧平静地下着,把一切掩埋。
“真相?大雪……”
鱼弘志仔细回想着发生的一切,一个突如其来的大雪之日,一切都在大雪之中如此明显。
“张觉,你一直都是最狡猾的。”鱼弘志伸出手,那雪花沾在他的手指上,温度瞬间将之融化作睡。
雪,自然伪装的极限……
由水而来,美到迷惑双眼。
鱼弘志再一次回想士卒们看到那副盔甲的场景,凤翅鬼面,华丽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