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仅仅是天子的家臣,也是杜家的家主。
“兄长,你不会……”杜牧没有问出来,可杜悰转眼看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此刻,此时,杜家如若经手,牧之,你知道是什么后果,”杜悰缓缓站起身,他在桌椅间踱步,“圣人乃是天子,我等自然要遵照其圣旨然,当今天下是何人所御……”
“堂兄,你,你怎么能……”杜牧刚想反驳可反驳的话语就停在了嘴边,他自己也很清楚,说了这么多,说到底这天下,也已经不再是天子一人作数了。
“你知道李正言现在已经是仇士良的眼中钉,而你也是侥幸逃脱如果未能与我相遇,必遭仇士良所害,等你死后也是一样冠以叛徒之名,现在我已经承受了足够大的压力,如若在这件事上再有差池,株连杜氏一门也未可知!”
这番话,让杜牧哑口无言,其实他自己也很清楚,堂兄所说的没有错可杜牧总是不敢相信,这天下短短数月居然至此。
他常常读到先代李白,王勃,等人华丽的诗歌,他幻想着那盛世大唐,凋零破碎的现状是他最不想经历的苦楚。
“所以李相呢,所以就该如此吗?他明明是为君杀贼,可为何最后却冠以谋逆之罪!难道面对这阉贼,只有妥协吗!”
“那圣人妥协了吗!”杜悰再也忍受不了,他问出了这句话,这句让杜牧不知该如何回答的话。
就是这么简单。
圣人妥协了,李训为反贼的圣旨不正是由圣人名义发出天下的吗。
家族,皇帝,权阉。
这一切错综复杂的东西都不是一个人,一个家族可以承担的。
杜悰没有错,那些仁人志士也没有错。他们都站在不同的角度,为不同的意义而生或死。
“我送出去!”
杜悰惊讶地看向杜牧。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送出去!”杜牧恭敬地将那衣带诏折叠卷放好,“只求兄长一件事,以您的名义把我送出潼关,我本来就要前往东都赴任,这合情合理,而李正言便藏于车内,您的车驾自由出入潼关,非常安全。”
杜悰打量着面前的杜牧,这个过去自己一直认为纨绔而多情的少爷,现在居然说出如此斩钉截铁的坚韧之言。
“你……你可敢?”
“既要保住家族又要不负圣人,唯有我去。”杜牧缓缓后退几步,他那坚定的眼神里毫无退缩的意思。
“牧,愿兄长遂愿!”杜牧躬身行大礼,如此郑重如此恭允。
平静短暂,平静难能可贵。
这场动乱,似乎才不过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