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雾飘到太史伯阳周围,狞笑道:
“凡夫——你奈我何?”
太史伯阳右手仗剑劈来砍去与那团血雾缠斗,左手则不断变换指诀,一时霹雳炸裂,光影涣散。伯阳终究年过古稀,一来二去几十个回合,体力已显得不支。
血雾也渐渐越变越大,越来越狂暴。左突右冲间,无论何物只要粘上,无不炸得细碎。伯阳右手木剑连划了几个圈,剑光罩住缙黎,左手则暗聚五色光团护住近身。
屋内时而红光大作,时而黑气缭绕,两边角力,血雾突不破防御,伯阳也奈何不得血雾。
双方剧斗不止,但伯阳终有力竭之兆,眼见将要落败,他忽然冲着缙黎大吼一声:
“快!把那鹿角拔出来!”
缙黎死命地按着姬桓挣扎的身子,听到伯阳一喊,顾不得许多,一把攥住那截鹿角。
那团血雾见状,舍弃伯阳,向缙黎冲来。
“哪里走!”伯阳大喝一声,左手忽然化掌成冰,探向血雾,一经接触,便将之牢牢冻住攥在手里。
趁此机会,缙黎拼尽全力,将那截鹿角从姬桓身上生生拔了下来,又因为用力过猛,后退了几步摔在了地上。
他丢掉鹿角迅速回到姬桓身边,抓起纱布想要按压伤口。
让他惊讶的是,姬桓伤口大出血状况并没有出现,此时反倒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太史公,成功了……”缙黎忘记伯阳的叮嘱,忍不住回头兴奋地叫着。
然而眼前骇人的一幕,却让他后来久久不能忘怀:
不断叫嚣的血雾被太史伯阳抓在手中,拼命地扭动挣扎,却无法挣脱,而太史伯阳此刻正张牙咧嘴,像是在撕扯吞食那团血雾凝成的鹿狼神像。
缙黎很是诧异,这团看得见却摸不着得血雾,怎么到了太史伯阳手上竟有一种被撕扯被啃咬的实质感,甚至还能隐约听见惨叫之声?
伯阳依旧是披发跣足,身形却长了足足一倍,露出来皮包骨一般的上身。
他的双眼圆瞪外凸,目眦尽裂,嘴巴大张像是脱臼了一般,嘴里竟还往外咧出獠牙利齿。手掌骨节嶙峋,十指如钩,宛如利爪一般,正打算撕裂那鹿角。
这等身姿形状如同鬼魅,看得缙黎胆战心惊。
犹豫着撕咬了几下,伯阳还是放了手,任由那团血雾在屋内四处窜逃,他向着那团血雾大声呵斥道:
“若敢复来,支节汝肉,啖汝肺肠!”
血雾破门而出,消散不见,伯阳此时已经脱力,扶着窗牗大口喘着粗气,身形神色慢慢恢复了正常。
缙黎见状赶忙过去搀住摇摇欲坠的太史伯阳,扶他坐在了榻上。
“我尚无大碍,桓儿如何了?”
“伤开始愈合,看上去很快就能好了!”
“嗯?嗯……好,好啊,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哈哈哈,”伯阳大笑了几声,捋了捋胡子,又道,“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太史公,您刚才,这……”缙黎愣了一下,比划起伯阳方才吞噬鬼神的动作。
缙黎心里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担忧。
这几天太史公对他态度一直都很和蔼,方才却突然间性情大变,这冲击略大,以至于他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
“大凡天下间,山川河湖、草木万物,生而灵者,都可以成神。只不过嘛,有的神跟你讲道理,有的则不跟你讲道理。”
“这些个‘凶神’‘恶鬼’既然不讲理,那就用不着跟他们客气,让他们见识一下更不讲理的也就是了!”
缙黎想了想,好像理解了些,“那您刚才?”
“这叫‘噬神之法’,乃是危险无比的禁法。摄召‘十二神使’之力,吞噬凶神恶鬼。”
伯阳冷笑一声,“哼,‘奈我何’?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孩子,今日若不是你跟桓儿在这儿,我必要将它撕吃得一干二净!”
说着说着,伯阳笑了起来,“不过没有想到啊,你和桓儿竟然招惹了这么一个难缠的对手,惹得好,惹得好啊……”
待伯阳笑够了,看着缙黎,捻着胡子问他,“怎么样?我这噬神之法,想不想学了去?”
缙黎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十二神使”更是闻所未闻。
这不比系统强多了!
缙黎确实是想过跟着太史伯阳学点东西,但他想学的是之前看到的御物、药理之术。
这会儿听到伯阳有意教授自己这等诡异恐怖的法术,心中不由得动了念想,可是一想到伯阳变身之时那张过于阴间的脸,不由打了个寒战,终于连连摇头表示拒绝。
太史伯阳见他如此反应,又大笑了起来。
二人说笑间,一声类似破碎的声响从远处传来,一时间地动山摇,飞沙走石,紧接着传来一声不似寻常猛兽的嘶吼。
远处隆隆之声轰鸣而起,缙黎忙问道:“太史公,莫非那邪物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