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栓听完目瞪口呆,然后便默默开始抽旱烟。他把事情前后捋了好几遍,还是不相信儿子的话:“郭家不至于把咱往死里坑的,还是当面把这些事跟修安问清楚,这里头肯定有误会……”
李长盛说:“哪有那么多误会,郭家抱上镇台老爷的粗腿,眼里早就没咱李家了!”
李泰栓又想了半天:“自古有钱不如有势,这好事咋又落到郭家头上了?——咱家的家底你是清楚的,把所以的黄白货都挖出来,也不够救你哥的!你去找白郎中吧,让他寻个下家把东坡儿那一顷多地卖了!”
再说郭修安离开李家,又去韩家找韩皮匠。韩皮匠正在院子里熟牛皮,满院的硝味磺烟熏得郭修安睁不开眼。
郭修安问韩皮匠咋又干回老本行了。韩皮匠说除了礼拜和租地,他把教堂的其他差事都撂了。皮匠活儿虽说一天到晚熏得头昏眼花、两手黢黑,但干起来心里踏实。他起早贪黑的赚几个辛苦钱,还是能让一家老小饿不死的。郭修安登门肯定有事,有话直说不用绕弯子。
郭修安说他准备带着父老乡亲去抗捐,韩皮匠听完脸色登时就有点难看了。
郭修安说:“老九,你心里想啥我都明白,抗捐这事我正在联络十里八村的守望社长们,俺们社长亲自带着大伙去,不要你出头!”
郭修安帮韩皮匠装满烟袋,继续说:“这次抗捐去的地方是县衙不是教堂,只围衙讲理而不打架造反,去的乡亲们只能带木头农具,不能带铜铁的家伙什儿。咱们就是要软磨硬泡,逼着县老爷撤了洋捐!”
韩皮匠说:“不是我蹶你的面子,自古民不与官斗,官老爷是讲理的人吗?”
郭修安说:“有理走遍天下!官老爷不讲理,咱们就逼着他讲理!说实话这回儿教堂太欺负老百姓了。洋人死了要赔,教堂烧了要陪,去年死了那么多老百姓谁给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