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洛阳城,迁民们继续往南走,就到了八百里伏牛山。等翻过了山,就到了他们要迁去的伏阳府,但道路不熟的军吏带着迁民们,在山里兜兜转转半个月,愣是没有翻过伏牛山。
被折腾的够呛的迁民们,个个敢怒不敢言,只能背地里发牢骚:“这帮官差出门根本就没带狗鼻子,不认识路!”还有更恶毒的:“这帮官差都是喂不熟的狗,就是饿死了,都不会给老百姓拉实心粪!”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怨带路的军吏,岂不知八百里伏牛山,连鸟都飞不过去,自古南来北往的人只能绕行才对。后来军吏们只好找当地的猎户带路,才沿伏牛山北麓转向东南,过l汝州再沿伏牛山南麓转向西南,在冬至那天才到达伏阳府伏阳县。
这一路历尽艰辛自不必说,大半的迁民没有扛住饥饿、寒冻、疫病,把自己丢在迁徙的旅途中!
当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迁民们来到伏阳府西北的裕阳县时,迎接他们的也是当地官吏的一纸告示:
“凡迁入者,兹由府县酌情安置,同姓者不得迁居一处。凭照领取地十五亩,种子若干,两年不科。大明洪武二十四年。”
迁民听完摇头晃脑的官差宣读完告示,瞬间就炸了锅:
“不是每人给五十亩地吗?怎么变成十五亩了?”
“不是三年不交税吗?怎么变成两年了?”
“耕牛呢?农具呢?不是说每家给一头牛吗?没有农具咋个儿耕种?”
“俺们同姓为啥不能迁往一地?”
官差气定神闲在人群前来回踱着方步,应对这些质问似乎早有准备。等迁民嚷嚷完了,官差才向右上方施个拱手礼,慢条斯理的答道:
“这都是当今皇上的旨意,谁敢不尊?本县接到敕令,为均分迁民,同姓的迁民必须分到不同府县;今冬暂时住在驿馆庙宇,明春自建房舍;什么五十亩地、三年不课都是没有的事,更别说什么耕牛啊,农具啊!你们要是没凭没据,就不要漫谈要价胡咧咧!”
迁民们如待宰的牛羊,除了心里把这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官老爷,千百遍的骂了个祖宗八代,也是一点办法没有。他们垂头丧气的正准备接受官老爷嘴里的“敕令”,就在这时,一个不起眼的迁民,小心翼翼的从污渍不堪的衣服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告示。他小声的问:“老爷,这个告示算凭证吗?”
——那是迁移前贴在村头的迁民告示!多留了心眼儿的他,晚上偷偷揭了。里正第二天发现告示没了,在村里骂了一早上:“哪个龟孙儿胆真大,敢揭了县府的告示。是不是家里穷的连草质都没有了,晚上跑肚拉稀,拿皇上的话擦屁股了?”
揭告示的迁民在心里回应:“官老爷要是把敢把皇上的话当屁放了,我就敢把皇上的告示当草纸擦屁股!”
伏阳县的官差没料到迁民还留了这一手,看来克扣土地和赋税,捞油水的算盘要落空了。官差只好满脸堆笑的说:“各位乡民历经千难万苦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了!请先到驿站休息,告示的事情,我们回去核实,明天给大家回话儿(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