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四. 运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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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部反映“煤老板”发家史的电影《黑金往事》上印了,片中黑心煤老板的名字竟然是“薛荣泰”,两位大腕组合其中,成了黑心、卑鄙、贪婪、官商勾结的代名词。该片导演仿佛有意跟卓荣泰和薛凌过不去,剧情演绎明显含沙射影,似乎就是针对此二人而来的。

卓荣泰出生于山西晋城,跟康熙王朝的名相陈廷敬是老乡。巧合的是,陈廷敬祖上在明朝就是靠采煤发家的,换句话说,陈家就是明朝典型的“煤老板”。遗憾的是,直到卓荣泰快四十岁时,他才知道他还有一位如此了得的老乡。因为卓荣泰四十岁以前,是没多少闲工夫读书的,那时他首要考虑的还是怎么糊口。

卓荣泰年幼时家境贫寒,据说18岁以前没穿过鞋。他总共有十个兄弟姐妹,其中八个因养不活而送人了,还有一个早年因病夭折。后来卓荣泰发达了,曾花重金寻觅已失散多年的亲人,最终只找到了一个妹妹,就是薛凌。因某些难言的苦衷,卓荣泰无法和薛凌直接相认,相互间只以表兄妹相称。

十岁那年,小学还没毕业的卓荣泰就回家务农了。此后卓荣泰种了十几年的地,在那期间此人积极肯干,肯动脑子,而且偶有创新,曾设计过一个可以有效避免宝贵的牛粪资源外泄的新型农具--“牛肛罩子”,还因此获得过相关部门颁发的“科技进步奖”。即便那么多年如此劳心费力,卓荣泰到了30岁都还没脱贫,就在而立之年,他的儿子因发烧无钱医治而致使脑部受损,影响智力。这事想起来也真够惨的,可谁又会想到,此人二十年后会成为中国风头强劲的“煤老板”呢?

生活的苦难让很多人学会了怜悯,同时也让某些人学会了“厚黑”。既然这个世界待我如此不公,那我还这么本分厚道干什么?卓荣泰心里开始发狠了,人生根本就是掠夺,只是手段有所区别而已,四十岁前他靠的是明火执仗,四十岁后他靠的是。2004年起,卓荣泰用当包工头压榨民工赚来的钱投资参股焦炭生意,正好赶上了煤炭价格不断上涨的黄金年代,从中他赚取了从未想象过的巨大财富。

煤炭行业是当时中国最典型的关系密集型行业,一座煤矿,一个炼焦车间,并不需要太多专业技术,但是如何获取作业许可则要大费周章。矿区附近城镇时常烟尘漫布,黑水横流,哪个官员不知道环境在恶化?但是那群“煤老板”很会搞公关,不就是要钱么,老子有的是钱,要摆不平再几十倍上百倍砸过去,剥包菜叶似的从周边直砸到核心。正因如此,关系是那些民营煤矿得以延续的依靠,几乎所有此类机构,都与政府或者垄断机构有关。此类人等有自己的游戏规则,他们十分讲究信用,十分讲究人情。卓荣泰平时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陪相关官员吃饭、嚎卡拉ok,时不时就会给这群“长官”揣上几块嵌有名贵金属的劳力士。

电影《黑金往事》中“薛荣泰”的形象是:炫耀性的挺起的将军肚,一身过气了的名牌,只保持上午10点到中午12点的清醒度,其余时间不是颠三倒四,就是大大咧咧咋咋呼呼满嘴酒气。是有点调侃,是有点讥讽,不过大体都是事实。此人的骄狂和霸道简直无以复加,有多少小姐的脸被他用钱过,有多少豪华宾馆的场被他用钱砸过。卓荣泰只在面对刘忆如时还保留一点文明人的姿态,因为他想赚钱,但还不懂资本运作。

薛凌的遭遇比卓荣泰好很多,她被一个富裕的人家收养了,几十年来衣食无忧,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到和卓荣泰相认时,她已经是一所知名大学的经济系讲师。卓荣泰平日里很倚重薛凌的财经专长,不过薛凌还是有自知自明的,毕竟只是个“学院派”,缺乏最前沿的商战历练。为此两年前薛凌辞去了教职,专心帮卓荣泰打理公司,没多久就蜕变成了滨州地区知名的“煤老板”。滨州是座工业化程度很高的沿海城市,本身并不产煤,但因煤炭消费量大,山西的煤总能在这儿卖个好价钱,所以由薛凌管理的泰达集团滨州公司,主要负责销售环节,同时试探投入资本运作的可能性。

这次和刘忆如与何涣的接触,薛凌觉得还是很成功的,过去在书中看到的“基金黑幕”,在现实中似乎得到验证。薛凌想尽快将其中某些情况向卓荣泰知会一声,未料到他正为一部电影雷霆大怒。薛凌小心翼翼推开他的房门:“哥哥,以你现如今的身份,何必为这个发脾气?那些编剧、导演整天胡编乱造,无非就是为了煽情,欺哄观众。你生那些混蛋的气,真抬举他们了。”

卓荣泰叹了口气说:“你说的是。不过,我总感觉有人是故意在针对咱们,不然,就那些跳梁小丑哪敢找咱们的茬?”

“哥的意思,是有人想用这一手搞臭咱们?”

“近些年来咱们是赚了不少钱,但也得罪过不少人,现在眼红咱们的人多了,想背后捅刀子榨油水的人更不少。让人不得不防”

见卓荣泰总这么疑神疑鬼的,薛凌有点不耐烦了,不再作声,靠到了沙发上闭目养神。

沉默片刻,卓荣泰朝她笑了笑:“阿凌,最近有什么收获没?”

薛凌甩了下手:“有倒是有,就看你爱不爱听了?”

卓荣泰坐到了薛凌身边:“先说说看。”

薛凌调皮地笑一声:“是一桩婚外情,你想听吗?”

话刚落音,卓荣泰朝薛凌背上猛拍一下:“都四十出头的人了,成天没个正经,净爱打听人家这事。有意思吗?”

薛凌沉下脸说:“我以前那混账男人,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一脚把他给蹬了的。不然,我哪会对这种事感兴趣?唉都怪这个世道不好。什么都在进步,就他的男人们的狼心狗肺还在堕落沉沦。”

卓荣泰很无奈:“我说,阿凌你别乱骂。你哥我也是个男的,不一直在规规矩矩做人?”

“哈哈哈哈”这笑声让卓荣泰很不是滋味,立马起身坐到床上去了。薛凌依旧大笑不止,边笑边说:“这是我这阵子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行行,你慢慢笑,真受不了你这”

“别走。”见卓荣泰朝房门口走去,薛凌拉住他的膀子:“还有事没跟你说呢。”

卓荣泰不耐烦地问:“又那破事?”

薛凌露出很古怪的笑脸:“是那破事不假?不过,还要看看主角是谁。要是克林顿那号人,那就有文章可做了。”

“你指的是?”

“刘忆如和何涣。”

“莫非传言都是真的?”

“呵呵千真万确。”

不久前的那次会面当中,薛凌就有一种直觉:刘忆如很强势,不太容易合作。本来和海泰基金合作是卓荣泰拍板定案的,薛凌只是受他委派与刘忆如接触,就算合作无法达到预期效果,那也不该由薛凌来承担责任,薛凌大可不必认真。但是事情没有面上这么简单。面对巨大利益人难免会有些私心,即使在她哥卓荣泰面前,薛凌也隐瞒了不少东西。

卓荣泰是上市公司中河煤业的大股东,股权分置改革以后,他不再只关心那点股权收入,他开始将更多的关注集中到了二级市场股票的溢价。那部分利益是极诱人的,尤其当下大牛市中,其重要性要远大于持有中河煤业股权本身。可是问题关键在于,他那部分股权要到来年五月才能“解禁”,资本市场瞬息万变,那时候还不知道行情会如何演化。薛凌清楚卓荣泰这方面顾虑很深,于是主动提出一套应对方案:先将解禁了的那部分股票到二级市场出掉,回收部分现金,再想办法从其他股东手里低价买回还没解禁的股权,补足先前流失掉的股权份额。这样既能保证持股份额不变,又能回收大量现金,唯一牺牲的只是股票解禁的期限。卓荣泰本不懂资本运作,但听薛凌这么一说,顿生“茅塞顿开”之感,不由对此方案大加赞赏,立刻批示执行。

眼下最迫切需要解决的就是“高位出货”问题,薛凌的办法是:拿一个亿坐把短庄。其实就是用这笔钱哄抬股价,掩护后面的大部队出货。卓荣泰根本不跟她含糊,立即调来6000万的巨资,直接交由薛凌操盘,剩余的4000万,不日即可到账。拿到这笔巨款,薛凌却迟疑了。自己从未做过如此大手笔的买进卖出,这第一回能有多大把握?整个过程全由自己主导,真要是有什么闪失,那干系就大了。再说,无非就是拉高出货,有必要自己亲自操盘吗?薛凌很自然的想到海泰基金,要是能和此类金融机构达成“君子协议”,不仅能有效放大“拉抬行情”的效果,还使操作风险相对减少许多。而且基金后继资金充足,这事只要海泰用心去做,几乎十拿九稳,或许自己还能坐享一笔红利。

暗自拿定主意,薛凌立即开始行动。为了给卓荣泰一个交代,薛凌找人伪造了资金账户已经到账6000万的资金对账单,而卓荣泰看过资金对账单后信以为真,遂将另外4000万解汇到薛凌账户。做完这一切后,薛凌又打起卓荣泰的旗号私下和刘忆如与何涣谈判。但她隐约感到刘忆如的合作意愿不是很高,席间几次提到了卓荣泰,似乎对她还有点不信任。

这是一个隐忧,应该及早解决,以防生变。薛凌和海泰基金内部不少人私交不错,其中掌管海泰主题先锋的基金经理叶宜津对她尤为热情,多次向她提出合作要求,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看来,这次可以找叶宜津谈谈。

2因妒生恨

叶宜津这人一贯的“消极上进”。几年前留学英国时,叶宜津曾相当努力地争取校方设立的留学生特别奖学金,可是连续几年都没成功,而且每次就差那么一点。他主观认为是同级中国学生读书太猛,把自己给挤兑掉了。于是叶宜津开始学西方国家选举时政治人物的那套做法,明里暗里栽赃抹黑对手,意图使可能的竞争者通不过考核,这样自己就进步了。那时叶宜津想娶个英国太太,本来已经锁定好了目标,后来却被一台湾同学抢了先。愿望落空的叶宜津妒火中烧,就为了给那横刀夺爱者一点晦气,他竟熬更守夜编了一个花圈给那台湾同学送去。当时那台湾同学在英国做生意的老爸刚出车祸身故,正要操办后事,见同学叶宜津送来花圈,顿时感激涕零,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英国哪有卖这个的,叶兄如此周到,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呜呜呜呜”

后在海泰基金做了基金经理,叶宜津看到年轻的土鳖硕士何涣升任投资总监,心里很不平衡,后又看到本和自己一条线的李鸿源也开始独当一面,主持筹建能参与国际金融市场交易的理财产品--海泰国际配置,胸中妒火越发旺了。因妒生恨,叶宜津认为刘忆如对他实在不公,刘忆如不下台,自己永远出不了头。

这次和薛凌一会面,叶宜津觉得报复的机会来了。叶宜津挑拨说:“薛总,你那个事要是换在其他基金公司或者海泰基金其他高层手里,早办妥了。哪会拖到现在?”

薛凌似乎并不领情:“我说小叶,平时看你挺老实的,怎么出了公司,就拆你们刘总的台?这太不厚道了。”

叶宜津很不以为然:“薛总,其实你早看不惯刘忆如那作为了,你还佯装为她辩护。是不是不信任在下?”

薛凌沉下脸说:“你这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那是因为咱们现在走上了一条线。”

“呵呵我怎么不觉得?”

“不然,你怎么会向我透露那些”

薛凌脸上浮起些微神采,她微举起酒杯:“算你聪明。干杯”

沉默片刻,叶宜津很直白:“要是咱们能够联手,扳倒那臭婆娘指日可待。”

薛凌淡淡地说:“刘忆如可是我哥点的将,你把她扳倒了,我怎么向我哥交代?再说,我看刘忆如那人不简单,你也扳不动她。”

“你是没有看到她的弱点”

薛凌将信将疑:“弱点?什么弱点?”

“哈哈哈哈男人,男人就是她的弱点。因为她有两个男人。”

“除了何涣,还有谁呀?”

叶宜津神情很诡秘:“她老公林国庆,就那财政局的林副局长。”

薛凌笑说:“林国庆这个人,我听说过,不就是贪了点?”

“不光贪,还炒股,赃款炒股。这就出问题了。”

薛凌觉得有趣:“出问题了?你说说看。”

“藏钱可是门大学问,而这赃款尤其难藏。存银行倒是很方便,可万一被查怎么办?藏地板下?现今纪委的人有经验了,会抄家的。设立海外账户,中间环节太过繁杂,其中一环出了问题,满盘皆输。送给子女?这倒是个办法。不过老子做了贪官,还能指望子女们孝顺吗?”

“照你这话,就只剩炒股了?”

“对头,最狡猾的办法就是炒股。赚就赚吧,赔就赔吧,反正这钱来路不明。交易大都是通过人头账户进行的,资金、股票流转便利,检察机关根本没办法查。这样不仅可以规避‘风险’,同时还能增值,所以如今这个法子相当流行。”

薛凌有些困惑:“这不挺好的吗?有什么问题呢?”

叶宜津笑起来:“问题就出在这两年股市行情挺火,林国庆用赃款赚了巨额利润,这些刘忆如都知道。林国庆和刘忆如早就过不下去了,可是离婚又会涉及财产分割问题,他是投鼠忌器。况且,刘忆如就是盏省油的灯?刘忆如也有钱,而且钱还不少,估计可以买下一家中等私募。我就不信,那都是见得了光的。”

“你说了这么多,有证据吗?”

叶宜津拖长了调子:“暂时没有,不过只要再下点工夫就有了。”

薛凌不耐烦了:“快说,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只要能抓住何涣和刘忆如出轨的确凿证据,我相信林国庆是不会容忍的。只要林国庆和刘忆如闹起来,咱们再盯紧点,还怕抓不到刘忆如的把柄吗?”

“试试看吧。我没指望能扳倒刘忆如,我就是想看看那女人究竟有多大神通。”

积累多年的幽怨集中爆发了。就在上周,刘忆如决定尽快办离婚手续,与此同时,她选定了一个大的目标。所谓目标,是指和丈夫如何分配资产的问题。通常离婚时的行情不能无视,她决定从林国庆那儿得到能够得到的一切。

这十几年林国庆的“资产”有了极大膨胀,绝大部分刘忆如都用心取证过了。包括股票在内的近一亿资产,离婚时刘忆如要求分到其中六成。这中间包含了对丈夫的报复,因为林国庆先背叛了她。经过激烈争吵,林国庆还是不同意6000万资产的分配,因为不管他周围有多少女人,这么大的数额已经远远超出了通常离婚时财产的分配和赔偿费的“行情”。

不过,刘忆如巧妙的讨价还价仍在继续。

刘忆如很坚持:“你必须无条件接受这些要求,否则,这事只能上法庭解决了。”

刘忆如以为这话戳到了林国庆的软肋,她认为林国庆那些资产很不光明,一旦用到阳光之下,那后果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林国庆很顽强:“真要那样,你一毛钱都别想拿到手。你还会因知情不报,隐匿案情,被检察院起诉。”

刘忆如策略性地软下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不是还有大好前程么?何必就为这几个钱跟你老婆拼得鱼死网破?”

林国庆冷笑说:“老婆?我呸你这么胁迫我,你想逼死我是不是?”

“我不逼你,我只期待一切问题都能和平解决。”

“你要这么一大笔钱,我上哪儿去弄?豪华别墅可以给你,再加上1500万。现今就这么个行情,请你原谅。”

刘忆如干笑了一声:“这不开玩笑吗?豪华别墅给我是应该的,你完全可以到那女人的高档公寓去住。至于那几千万现金,你自己想想看,没有我给你透露的消息,你炒股能这么顺风顺水”

林国庆打断她的话:“还真别说。你透露的消息?谁知你安的什么心?当初我听哥们的话,买杭萧钢构好好的,你偏说那是个‘妖股’,只能看不能碰,让我去买中国联通。结果杭萧钢构暴涨了十多倍,中国联通还没跑过大盘。连股评家都说,杭萧钢构背后有个强庄,有戏,中国联通是死庄股,拿着遭罪。你就成心挡我财路,你还好意思说?”

“你这就太没良心了。杭萧钢构涨了,不假,但那属于黑庄恶炒,后来不是被查了吗?就算你赚了钱,你兑现得了吗?中国联通怎么不好,那可是3g龙头,蓝筹品种,行情是慢了点,但是稳妥。你炒股总这么心浮气躁,没我给你参谋,你能成今天的气候?”

林国庆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不跟你扯这些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