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真的成大事者,谋定之前深思熟虑,决胜于庙堂。真到了发动那一日,反而可以当机立断,不顾小节。别的不说,本朝开国皇帝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她受圣恩隆重,加之有千月素在朝,为她多方周旋。千月素自己尚且被贬,可高祖皇帝不曾受到任何亏待,最终还是高举叛旗。后代的人怎么说她?解民倒悬,与民有功。”
说到这里顿了顿,忽然道:“不说这些了,大过年的。这些天织萝有没有回家?”
“问过家里人,没来过。您想啊,这些天正是他们生意最好的时候,多少人家排着队请长林班上门。他们班里要缺了他,还有什么名满永宁可言。”
水影一皱眉,心道“还这样过日子,身子毁的更快了”,可这孩子不肯跟她她也没有办法,只怕逼一下反而让他以为自己和千漓一样,那就适得其反。她自己对织萝的感情也很难描绘,谈不上多么浓重,毕竟自幼就不曾见过面;可要说疏远,偏偏牵连难舍,叫人只能感慨一声“血浓于水”。
她站起身,让日照陪着到花园散步,然而冬日花木凋零、景色暗淡,走了没几步又陷入沉思。过了许久,日照见她眉头紧锁,忍不住叫了一声,问道:“夫人又在操心国事了——”
“我在想,苏台迦岚若是准备发动,她现在大概已经在清平关中,再往后又该如何呢?京城停云、惊鸿、长定三营最为精锐,如今惊鸿营在东方前线归丹夕然指挥;停云营驻守于河西。三营中唯一能够调动的是长定营三万精兵,不过……”她摇了摇头,眉心更紧。
日照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长定营的主帅曾是太子东宫卫率长。此人和爱纹镜的第一任女官长是姻亲,正因为这个原因宫变之后没有受到处罚。然而,新君登基后那些和她有过节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一个机会,以至她十余年来没有提升过半阶。
“迦岚和今上,这位会选择谁,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日照这样想着。
“倘若迦岚进军,京城根本无兵可用。勉强算得上的也只有五城兵马司和御林军、内卫,加起来五六万人守城还勉强……可是,孤城无援,又能守多久?这已经不是当年北辰围城,还可以号令天下兴兵勤王。”
“夫人——”
“但愿那支军队能够及时回来……否则,我也无力回天。”
“夫人!”
水影从沉思中醒过来,见到紫千快步走过来,神色严肃,步履如飞。她顿时深深吸了口气,呻吟道:“这还让不让人过年啊——”
果然,紫千一过来第一句话便是:“快和我走,今年的年时报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