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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赵润下令绞死那总共九名拒绝承认自己是魏人的魏翟混血贵族,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翟城,在城内引起了很大的反应。
河东军的士卒们自是拍手称快,而那些曾经饱受赤翟压迫欺凌的魏人与韩人们,心中更是畅快——尤其是其中那些曾经被赤翟掳掠的魏人们,他们隐隐感觉到一股不可思议的兴奋。
他们此时才惊喜地发现,原来他们的国家,已变得如此强盛。
唯一对赵弘润抱有几分憎恨的,大概就只有那九名魏翟混血年轻人的母亲,也就是当初被掳走的几名魏女。
虽然她们也清楚这是因为她们的儿子认贼作父所导致,但毕竟是亲生骨肉,且抚养相处了二十几年,硬要说心中毫无半点悲痛,那显然是自欺欺人。
对于那几名魏女的哭诉与叱骂,赵弘润心中并无懊恼,甚至阻止了河东军的士卒准备叫这几名魏女闭嘴的行为。
他当时是这么跟闻续说的:“天底下骂我赵润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多她们几个,只要我问心无愧即可!”
这一番话,让蒲坂令闻续为之动容,从未恭维过他人的他,此时亦忍不住赞颂道:“殿下,您是一位兼具霸气与胸襟的王者。”
此时,据赵弘润踏足上郡已有十余日,虽然赵弘润仍在「赤翟」,但各军中传递消息的信使,却早已将「太子殿下亲临前线犒军」的消息传遍了前线战场将近四十万的魏国大军,包括赵弘润下令绞死那九名认贼作父的魏翟混血贵族这件事。
对此,临洮君魏忌即佩服又担忧,毕竟这位太子殿下下令绞死的,并非全然是赤翟,那些人身体中也流着魏人的鲜血,这或许会让这位太子殿下招惹非议。
持类似态度的还有上将军韶虎。
在韶虎看来,那九名认贼作父的魏翟混血年轻人确实该杀,但作为魏国的太子殿下,赵弘润实在不应该在众目睽睽之下下达杀令——他只需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暗示一下闻续即可,多的是愿意动手的河东军士卒。
只需给个眼色,这有多难?
而在听说这件事后,河西守司马安却持相反意见。
他觉得,太子赵润这件事非但没有做错,而且应该大力宣传——他们魏国有一位极其强势的雄主,这是多么令人振奋的事啊!
至于镇反军的主将庞焕,以及目前在军中担任参军的南梁王赵元佐,他们倒是并未对此发表什么看法,但是在私底下,南梁王赵元佐倒是与庞焕等心腹爱将提及过一句,说赵润是否是明主尚且未知,但不能否认是魏国迄今为止前所未有的强势的主君。
“我大魏,或将成为中原各国的敌人。”
南梁王赵元佐以一种惆怅的语气,说出了这番话。
庞焕、蒙泺、陈疾等将领起初是以为自家王爷并不看好那位太子赵润,认为这位太子殿下会将魏国引向灭途,但是在经过仔细分析后,庞焕等人这才幡然醒悟,或许,自家王爷非但并非是不看好那位太子殿下,反而是觉得那位太子殿下定能使魏国变得越来越强盛,故而引起中原其余各国的恐慌与不安。
真的会这样么?在那位东宫太子殿下的统治下,魏国日后当真会强大让令中原各国战栗的地步么?
庞焕抱持怀疑。
五月末,赵弘润在「赤翟」待了两日,除了鼓舞留驻的河东军士卒外,他亦亲自出面鼓励那些曾在当地赤翟统治下饱受辛酸的魏人们,鼓励他们淡忘过去,以积极向上的态度接受崭新的人生。
期间,为了给予这些因为长期受到压迫而性格变得懦弱的魏人勇气,赵弘润曾在最后说道:“……挺起胸膛,我的同胞,你们并非孤立无助,在你们的背后,有整个大魏作为后盾!……我赵润以储君的名义在此昭告天下,在天空这轮太阳照拂到的地方,没有人能够奴役我大魏的子民,倘若有人胆敢侵犯我大魏的子民,我大魏纵使倾尽举国的兵卒,纵使追至天涯海角,亦要让其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听得在场的魏人又激动又感动,尤其是那些曾饱受赤翟欺凌的魏人们,一个个更是热泪盈眶、激动地不能自己。
看到魏人有这样一位爱民的储君,那些同样是被赤翟劫掠至此的韩人感到十分的羡慕,其中有一人忍不住感慨道:“如果我也是魏人就好了……”
在听说这样的言论后,赵弘润笑着做出了回应:“那你还在等什么?”
那些韩人们闻言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这位殿下的意思,欣喜若狂地希望加入魏国——谁不想在一位强势而极力维护治下子民的主君的统治下生活呢?
没过多久,那些韩人们便骄傲地喊出了「我是魏人」的话。
赵弘润从来都不是血统至上思想的人,否则,他又岂会让伍忌、翟璜等楚国平民出身的人成为贵族,继而步上魏国的贵族地位,甚至于,他对异族也并没有什么偏见,在三川那边,依旧生活着许许多多的羱族人、羯族人、羝族人,也没见魏国朝廷对他们喊打喊杀——这即是正统的中原价值观体现。
在对待异族方便,中原从来不以肤色、毛发区别异我,文化观念才是真正的区分标准:三川的阴戎愿意接受魏国的文化,且如今有越来越多的羱族羝三族人学会了魏国的语言与文字,穿戴也逐步像魏人靠拢,因此按照中原的区分标准来说,这些人应该算是“准魏人”,也可以视为是自己人;反过来说,倘若像那九名魏翟混血的年轻人那样,虽然体内流着魏人的血,但却坚持否认自己是魏人,拒绝接受魏人的文化,那么,这些人就是异族。
这番行为上的理论,在整个中原都适用。
两日后,也就是六月初,赵弘润城内的军民,继续往北。
此时由于「太子赵润亲临前线犒军」的消息早已传开,前线的各路魏军皆对赵弘润这位太子殿下的到来翘首相盼,故而闻续也就没有再劝说赵弘润停止继续深入战场——一来是这位太子殿下不会听从,二来嘛,在这个时候阻止了这位太子殿下,搞不好前线战场上几十万魏国友军都会因此埋怨、敌视他闻续,甚至于,包括如今已军队番号为河西军的原砀山军的同泽们。
是故,闻续只是叫人为赵弘润一行人准备了水囊与食物,随即,便从那五百名一路自「雕阴」护送这位太子殿下至翟地的魏武卒手中接下了接力棒,同样派遣了五百名河东军,保护赵弘润一行人继续北上。
「赤翟」往北,在经过约四五日的路程后,赵弘润一行人便来到了「肤施」。
「肤施」,这最初并非是一个地名,而是一个人名,是「乞伏鲜卑」中一位王子的名字,鲜卑族人感于这位王子的贤能,于是,当那名叫做「肤施」的鲜卑王子将部落族人迁到此地后,鲜卑人便将这块土地叫做「肤施」,以此来纪念他们那位年轻的王。
鲜卑是「东胡」的分支,当年东胡最强大的时候,领域从河套地区一路向东延伸到韩国北方,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草原民族。
但因为韩国常年与东胡的战争,使得东胡的发展受到了极大的遏制,曾经整合在一起的那些部落,陆陆续续也分离崩散,最终,东胡退出了河套地区,以至于林胡、连带着匈奴迅速窜起,占据了这片富饶的土地。
但话说回来,东胡也并非全部向东北迁移,当时还有一部分人留了下来,继续生活在韩国的雁门关外,但渐渐地,这些人逐渐脱离了东胡,逐渐也形成了自己的文化,鲜卑就是其中之一。
相比较林胡、匈奴、赤翟,鲜卑在河套地区实力并不强大,常年受到匈奴的奴役——『林胡-匈奴-鲜卑-中原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一度就是河套地区的阶级区分。
从这一点看,那名赤翟的甲氏贵族会在赵弘润面前说出「卑贱的魏人」,这也并不奇怪,因为河套地区早已形成了一种固定的概念——赤翟可以与匈奴抗衡,而匈奴的奴仆鲜卑,却有能力抢掠魏韩两国,如此一来,自然而然就形成了魏人韩人地位低下的概念。
不过这种价值观,注定会被打破,毕竟此番魏国出动了四十万大军,以雷霆之势横扫了整个上郡,这份武力,纵使是生活在林中的林胡都要为之胆颤。
待等赵弘润一行人抵达「肤施」的时候,这里早已经被魏军攻克,并且,留驻此地的魏军,非但早已清理好了战场上留下的尸体,甚至于,已经在奴役鲜卑人砍伐林木,建造军营,毕竟这里也是「林胡攻略」的重要粮道。
留驻「肤施」的将军,赵弘润更不陌生,即是商水军的副将南门迟。
在赵弘润尚在赤翟的时候,南门迟听说「太子赵润亲临战场前线」,预感这位太子殿下十有八九会路过肤施,所以,南门迟非但早早地就准备到了菜肴与酒水,但命令麾下士卒到附近的山丘狩猎野味作为添菜,以至于当赵弘润抵达肤施后,南门迟为他接风的酒席筵,菜肴十分丰盛,丰盛到赵弘润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次日,在犒赏、激励军卒之后,南门迟向赵弘润请示了一件事,即如何处置鲜卑人中一些残害魏人的贵族——是否也要将其绞死?
起初赵弘润不以为意,可南门迟却告诉了赵弘润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即那些被鲜卑人奴役的魏人,竟出面为奴役他们的主人求情。
“竟有这事?”赵弘润皱了皱眉,着实感觉有点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