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气昏一个怼死半个(1 / 2)

 胡秀莲这话音儿未落地,王秋萍就霍地冲出来,直愣愣地瞪着一脸尴尬的王月娥,怒气冲冲道:“咋地,他们家还不愿意?”

“那啥,他们家婶子也没说不愿意,就说闺女还小……”王月娥看王秋萍这脸色太狰狞,吓得实话都不敢说了,努力想要说得委婉些。

胡秀莲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旁边吹风拨火地道:“嗳哟,这是还指望郑知青……还是觉得自己能考上大学,看不起陈家,看不起咱家东方呐?”

“哎,你别这么说,人家也没有看不起……”王月娥可不想事态扩大,连忙出声制止胡秀莲的挑拨。

胡秀莲嘴皮子可利落了,根本不给她机会,挑起一双三角眼静,厉声道:“没看不起?没看不起她咋不同意啊?还说小,闺女都给人家谈恋爱搞对象了,还说小?要是不小,那是不是直接把孩子抱出来了……”

“你快别胡说……”王月娥听不下去了,冷声呵斥胡秀莲。

却没防备一言未发的王秋萍突然蹬蹬蹬冲了出去:“李家这是要扎窝子啊,没这么恶心人的,我去找他!”

“哎,秋萍婶子,你可别……”王月娥简直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连忙转身去追,却被胡秀莲一把捉住胳膊。

“我说,你咋这么不会看事儿呢!那老李家看不起老陈家,一点儿面子情也不讲,也不看看自己个儿自家闺女,上赶着跟人家知青搞对象谈恋爱,疯疯癫癫不知检点的,谁知道钻没钻草垛、高粱地的,肚子里揣没揣上都难说了……矮油,这还真是癞蛤蟆上脚面子,不咬人膈应死人啊!我呸呸呸……”

“哎,我说你这人……撒手!撒开手!”王月娥本就看不上胡秀莲,听她这么胡说八大,更是没法听,努力一挣,脱了身就走,急急慌慌地去追王秋萍了。

陈家和李家都是大族,一个有大队长,一个是五队的小队长,自成一体,她婆家姓张,在南陈大队是小姓,只有老哥俩,老小不到二十口人,陈家李家可都得罪不起啊!

一边跑,王月娥气的连抽了自己几个嘴巴,让你爱招揽事儿,这下好了,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了。一得罪就是两家人,他们一家人以后可咋在大队里待啊!

被胡秀莲一拉扯,王秋萍早就跑远了,王月娥出来直接没看见人影儿,少不得又墙根下晒太阳的老头子们打问打问,又耽误了些时间,等她好不容易追到大队部,一问,会计王盛林就说王秋萍扎了一头,听说大队长去开会了,扭头就走了。至于去了哪里,王盛林也不知道。

“这是咋了,一个两个心急火燎的……”王盛林还想打问事儿呢,可王月娥根本没心思理他,扭头又跑了,王盛林摇着头嘀咕,“大队长家媳妇儿刚才还问了一句李大河……难道,这里边还有李大河的事儿?东方那孩子的心思大家伙儿都知道,可李家的红岩考大学了呀,公社都来通知了……不可能!这事儿明眼人都知道,已经没可能了啊!”

王月娥跑的太快,没听到王盛林后边嘀咕的一堆话。她出了大队部,两眼茫茫也没招儿了,只能壮着胆子再往小李家去,想看看王秋萍是不是真的找到老李家门上去了。

只是,她走到李家屋后,遇上了离家的卫东卫民和一群皮猴子在场院里玩儿呢,她赶紧上前打听,皮猴子们都说没看见王秋萍过来,王月娥终于松了口气,瞥了一眼李家的后墙,扭身走了。

只要王秋萍没真的上门,她也不去找不自在了,还是先回家歇歇……哎哟,你说说她这忙乎了小半天,两条腿都跑得快抽筋了,结果,一点儿好没落不说,还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你说说,找谁说理去!

王秋萍听会计王盛林一说,才想起当家的早上交代过,要去趟县里。

从大队部出来,她就奔着南渠过去,小李家五小队捉完鱼之后,就天天清渠挖沟,李大河作为小队长,指定也在工地上呢。

她从中间贴着苇塘走过去,一片一片的芦苇枯黄了,白色的芦花随风摆动,远看就像白色的波浪,人不用走到里边去,即便是边角的芦苇丛,也能把人遮掩住大半,让王秋萍成功地避开了追上来的王月娥,

穿过芦苇塘,就是南渠,有几个青壮男人看见王秋萍突然跑出来,意外之下也没多想,还笑嘻嘻地打招呼开玩笑呢,王秋萍谁也不看,谁也不理,直冲冲地奔着拿着镐头刨土的李大河过去。

她这副样子实在是异常,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拎着镐头、提着铁锹,追着王秋萍上去……村里有个不成文的习惯,一般吵嘴打架,都是男人找男人、女人找女人,这老娘们儿怒气冲冲奔着老汉儿去的,还真是少见呢!

王秋萍被怒气裹了脑子,气冲冲地走得特别快,等那些人停下活跟上来,王秋萍已经到了李大河跟前,一手掐腰一手指点着李大河的鼻子尖嚷嚷上了:“……李大河,亏得我们当家的敬你重你,我也觉得你们家还算老实人,谁成想,你们家太不地道,自家闺女不好好看紧了,跟这个搞对象,跟那个谈恋爱的,还勾搭我家小子,这是打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吧?你咋那么大脸?我顾忌两家关系上门提亲,你们倒好,还不愿意!嗐,当自个儿闺女是珍珠黄金宝贝疙瘩啊,不过是被人撇了的,呸,你们不愿意,我们还不稀罕呐!”

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一阵子,王秋萍觉得怒气散了不少。再看李大河气得脸色发青,双手紧紧攥着铁锨杆子,双眼冒火地瞪着她……在另一边干活的李家老大也闻讯赶了过来,人高马大,身材魁梧……

王秋萍骂出了气,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小李家人心齐,想着跟上来看热闹的青壮劳力,听她这一通抢白、辱骂也变了脸,一个个横眉立目地瞪着她,好像要扑上来将她痛打一顿似的。

“啊,你们还想打人啊?还是想杀人灭口啊……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儿,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王秋萍强撑着一口气继续骂着,脚底下却抹了油,趁着围观的人还没合拢的功夫,退出人群,扭身一溜小跑地离开了小李家工地,离开了南渠,直接跑回家去了。

李大河气得脸色发青,继而又开始发白,隐隐显出一抹金色来。

几个离得近的老兄弟、大侄子,纷纷上前来照应,李红岩二叔李大山第一时间上前,抬手拍着哥哥的后背,替他顺着气,一边劝道:“大哥,那娘们儿向来不着调,咱们大老爷们儿的,可不惜的和她个娘们儿计较。有啥事儿,等大队长回来,咱们找大队长说道说道去,让他给咱们个说法……”

李大河气得手脚冰凉、发抖,眼前也一阵阵发黑,眼看要支撑不下去了,李新国快步走过来,伸手扶住自家老爹,“爹,爹,你咋啦?”

李大山和另外两个老头子连忙止住李新国吵嚷,只让他赶紧背起李大河送回去。气倒了,用姜、蒜、葱根等四五样,洗干净煮水灌下去,气发散开了,人自然也就好了。

李新国也觉得叔叔伯伯们说的在理,连忙蹲下,让人帮着把李大河扶到他背上,由李新国迈开长腿,一步比人家两步也不差什么,刷刷地,很快回到村中,回了自己家。

一看着掌柜的被儿子背回来,赵春芝先吓坏了,这出去干活干活儿,咋就给背回来了?

“老大,你爹这是咋了?”赵春芝又害怕又着急,迎头先问上了。

“娘,我爹没事儿,就是气急攻心了……先把我爹放下,我已经让人去请廷辉叔了。”李新国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

韩玉玲怀着孕,身子笨重,这会儿倒是老二家的动作敏捷,三两步进了婆婆的屋,扒拉下一床褥子放好一个枕头,恰好李新国也把老爹背进屋里来了,有跟着来的青壮上前帮忙,把李大河放在炕上躺好。

赵春芝也回过神来了,赶着上炕,替当家的脱了鞋,又拉被子给盖上。

一同跟过来的,大都留在了院子里,二叔李大山站里屋门口,给炕上的嫂子和大侄子提醒:“给大哥掐掐鼻窝儿和虎口。”

鼻窝儿就是人中,虎口则是合谷,都是人体比较常用的穴位,能够刺激人清醒的。

赵春芝就上前掐鼻窝儿,李新国则抓起老爹的手,用力在虎口位置掐下去……

“呼……”李大河幽幽地吐出一口气来,人也有了反应。

“爹!”

“当家的!”

赵春芝和李新国娘俩一起喊。

李大河的眼皮子抖了抖,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光昏暗地转了转,又闭了闭眼睛,重新张开,眼珠子就有了亮光,再看过来,先是看到了孩子娘,又看到了大儿子,娘俩都是一脸的焦虑担忧,齐齐地看着他。

“咳,咳,咳……我没事儿……”李大河咳了几声,含混地吐出几个字来。

“哎唷,当家的,你可吓死我唻……”赵春芝确定当家的醒了,一阵酸涩难受从心底拱上来,直冲进眼窝子里,那眼泪就扑簌簌落了下来。

“别哭,我没事儿……咳咳咳……”李大河抬起手想宽慰宽慰妻子,手臂抬了抬,却没能抬高……之前的昏迷,仿佛抽光了他浑身的力气,这会儿浑身酸软,手脚无力,简直成了废人,一着急,又咳嗽起来。

赵春芝连忙上前替当家的顺气,李新国也接过妻子倒的一碗水,和老爹商量:“爹,我扶着你喝口水?”

正慌乱着,门外一阵骚动,二叔李大山快步迎了出去:“廷辉哥,让你受累了。”

林廷辉来了。

李新国连忙从炕沿上跳下来,快步迎了出去,接着林廷辉进了里屋。

李大河就是气狠了,一下子厥过去了,叫醒了,慢慢养着就好。只是,以后不能再生气动怒了。

林廷辉给李大河下了针,又在耳垂和指尖放了放淤血,李大河脸上的青紫之色渐渐褪去,脸色好看了许多。

缓过劲儿来,知道打发李新国谢过大家伙儿,让大家伙儿回家吃晌饭,下晌还得去挖河渠呢。

众人散去,连两个儿媳妇都被赵春芝打发去,炒两个菜,留林廷辉吃饭。只剩下赵春芝李新国母子和李大山,和林廷辉一起出来,到堂屋里说起李大河发病的前后因由。

事情发生的时候,李新国离得远,并不太清楚,倒是李大山隔得不远,加之王秋萍嗓门不小,听了个大概。可王秋萍气怒之下口不择言,话说的难听,又涉及侄女的名声,李大山也没法细说,只大略说是王秋萍过去找事儿,当众打脸,这才让一贯好面子的李大河气怒交加,血气攻心而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