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有妻如此……唉!(1 / 2)

 程立群办案十几年,经验足够丰富了。拿到刘珠珠的口供,逐页按了手印,又打发田海滨跟着她去宿舍里,将她偷回去的赃物起出来,带回派出所封存。

表哥从来没用过他,难得用他一回,又不用他徇私枉法,有凭有据,有脏物有口供的,他只要按照正常案子办就足够了。

既然要办,就要办得漂亮。拿到赃物和证据之后,他又不辞辛苦地跑了趟县城邮电局,把刘珠珠窃取的包裹清单核对清楚,然后,根据这个单子逐一找到丢失包裹的失主,大部分都是知青。这个年月,也就是知青们有家长不断寄包裹过来,吃的穿的用的,甚至为了省汇款的钱,还会把粮票、纸钞放在包裹里一并邮寄的。

刘珠珠口供里还隐瞒了钱和粮票这些,还是程立群带着田海滨走访那些知青才得知的,汇总一算,钱和粮票居然比赃物的价值还高,算下来又是大几百块钱。

这前前后后一算,要是定罪的话,十年足够了!

这是后话,且说有程立群田海滨两个人做证见,双方把事件前后又过了一边,单所长和邮电所职工说不出什么异议,李红岩等人也很信服,于是,双方就此约定,两天后,再到派出所来处理。

程立群也没带走刘珠珠,毕竟公社里还有刘珍珍那个副主任呢,刘珠珠这会儿就是烫手山芋,他才不去顶雷,还是让单长勇去交待吧。

一行人从邮电所出来,程立群和陈金昌简单说了两句,就带着田海滨回了派出所。

只剩下南陈大队的一行人,陈金昌这才露出笑脸来,道:“能考上大学的就是有出息,今儿这事儿办得不容易,漂亮!”

廖江川自然不敢居功,连忙道:“我们三个太莽撞了,要不是队长及时赶到,我们仨恐怕就被人糊弄出来了。”

“哈哈哈,初生牛犊不怕老虎,年轻人就得有冲劲儿!走,都上拖拉机,咱们回去慢慢聊,别站在这大道风口上挨冻。”

被陈金昌说的,廖江川也放松下来,笑嘻嘻说骑骑队长的自行车。田玉芬看着骑上自行车的廖江川满眼羡慕,李红岩感激两人之前的援手,主动替她说话:“玉芬姐也会骑洋车子吗?”

田玉芬回过神,略显局促地点点头,道:“在家时学过,不过好几年没骑了。”

李红岩一听也是,整个大队就这一辆自行车,田玉芬一个女知青,又不常出门,自然捞不着骑。

廖江川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就笑着道:“你要是考上学,以后少不得骑车子,来,正好借这个机会,我把着让你熟悉熟悉,其实学会过,稍稍熟悉就能骑,不用担心。”

田玉芬明显很心动,却不太好意思行动,毕竟两个人一男一女,容易让人误会。

见她看向自己,陈金昌就笑道:“难得有小廖主动当师傅,小田就别客气了。小廖说的对,你考上学,以后上学上班,不会骑车子可不方便。”

有陈金昌这么一说,田玉芬终于撇下矜持,看了看笑微微的李红岩,抬脚走过去。

廖江川就道:“我带着你,咱们先出了公社,等到人少的地方,再换你来骑。”

田玉芬之前犹豫,也是觉得自己一个大姑娘,舞舞扎扎骑车子,还有个小青年扶着,怕招惹闲话是非,廖江川这么说,也算正中下怀,她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这两个人骑了自行车出发,陈东方也发动了拖拉机,陈金昌拉了李红岩一把,两个人都坐在拖拉机斗子里,背向靠着车斗栏杆坐着,这样能最大程度地避开寒风直吹,把围巾、帽子啥的捂住头,就会比较暖和。当然,露天的车斗,随着拖拉机行驶,扬起的灰尘扑头盖脸是免不了了。

公社里铺了柏油路,坐在车斗子上还不太颠,陈金昌就和李红岩说话:“这回,红岩是真给咱们南陈大队长了脸,一说起你,县里领导都没有不知道的,都说一个初中毕业的姑娘就能考上大学,成绩还挺好,真是了不起啊!”

说起这些,李红岩在邮电所里积累的那些负面情绪也淡了许多,嘴里难免谦虚,但脸上却挂满了笑容,明亮的眼睛都笑得弯弯的,成了好看的月牙儿,左侧嘴角一个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的,显得格外生动甜美。

陈金昌看着眼睛有些肿,但笑容灿烂的小姑娘,越看心里越替自家臭小子遗憾。自家傻儿子眼光不差,就是时运有点儿不济……感叹一回,他不免也开始动起心思,要不要找找老关系,把儿子送进城当工人去?若是能够成为正式工人,儿子的心思还有实现的可能,要不然,自家傻儿子就只能一辈子留个心事了。

说起考学的事儿,陈金昌自然又问李红岩今日到公社是不是拿通知了,李红岩就说通知还没到,要先报志愿,然后根据各人报的志愿,各学校录取后,通知书再邮递过来。

一听这话,陈金昌就皱了眉头,琢磨道:“咱们今儿可算是和邮电所结下仇了,你们的通知书可不能有一点儿差池……”

他琢磨着,这事儿既然结了仇,就一棍子把对方打死、打服了,让对方绝了使坏心眼儿的心思。再一个,就是大学通知书这东西太重要了,可不敢冒险,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可能也不敢大意,啧,不行,还得跑到县城邮电局找找人,让通知书留在县里,打电话通知到大队,大队里派人去取。

唉,原来考高中、考初中啥的,都是公社中学的老校长开会给带回来,老校长干工作最认真了,一丝不苟的,大家伙儿都信服、信赖。这咋考大学就换成了邮电局送嘞?

说了几句话,拖拉机就驶出了公社驻地,开上了土路,路面颠簸,陈金昌也顾不上说话了。

土路有个特点,夏天雨水大,路上泥泞难走;冬天路倒是冻得邦邦硬,没了泥水之忧,但是硬邦邦的路面,又坑洼不平的,它颠啊!人坐在拖拉机斗子里,简直像过筛的豆粒子,整个儿的抖、抖、抖……还时不时地来一个加强版的颠簸动作,所以,人要紧紧抓住车斗子扶栏,稳着身子不要被抖散了架,也防备大幅度的颠簸磕了碰了,甚至,不扶稳抓好了,人都能被从车斗子里颠出去!

就这么,一路抖着摔着碰着,拖拉机还是比自行车更快地回到了大队。

从公社回来,最先经过小李家这边,陈东方直接开着拖拉机绕了一点路,把李红岩送到李家大门口。

拖拉机还没停下,车上三个人就觉得好像不太对,这么大冷的天,平常街上很少见人,今儿一路过来,却看到不少人,其中甚至还有壮年的妇女和劳力——农村里壮年的人是最忙碌的,哪怕是现在农闲时节,妇女们要趁功夫做一年的衣服鞋袜,男人们则修理农具家什儿。当然了,这段时间,小李家一直在挖渠清沟,壮年劳力都应该在渠上干活才对。

等拖拉机停在李家大门口,迎面就见林廷辉背着医药箱子从门里走出来,后边还跟着李新国出来送行。

李红岩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叫了声:“廷辉叔,大哥!”

看着扶着拖拉机栏杆,一脸惶惑的李红岩,林廷辉没说啥,胡乱地点点头,都没和陈家父子寒暄,就脚步匆匆地走了。

李新国咬着牙忍下暴打陈东方一顿的冲动,上前一步,扶着妹妹下了车,硬邦邦地对车上呆愣愣不知所以的陈家父子道:“队长,多谢你带我妹妹回来,我家里还有事,我就不让你进屋了。”

说完,竟然都没给陈金昌回话的机会,就拉着自己妹妹匆匆进了门。

陈金昌浑身僵硬地转回头,看着自家傻儿子还盯着人家空洞洞的大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又气又疼,低声道:“先回家,有话回去说。”

陈东方被父亲提醒着,机械地发动拖拉机,突突突地离开了小李家。

拖拉机速度快,父子俩刚过了水库就赶上了往回走的林廷辉,陈金昌这回没让他再溜掉,依拉硬拽地把他弄上拖拉机车斗,然后就问起李家是出了什么事儿。

林廷辉就知道,少不了这一问,心里也早就想好了咋开口,瞥了一眼前头开车的陈东方,叹了口气问:“你们爷俩儿难道不知道?”

陈金昌看了看前头木愣愣的儿子,摇头道:“我一大早就出门去县里开会了,这刚回来还没进家门,我能知道啥?”

林廷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的表情不像作伪,再想起陈金昌和李大河多年的关系不错,就皱了眉:“给东方提亲这么大事儿,难道东方他娘都没给你商量?”

“提亲?去谁家提亲?……难道是李家?”陈金昌惊讶的目瞪口呆,简直不敢想象。人家闺女考上大学,今天都去填了学校了,马上就要出去上学、然后毕业分配当干部的人了,赶着这个节骨眼儿去提亲?这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碾子给碾了?这不是上门提亲交好,这是上门结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