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没你这样的闺女!(1 / 2)

 李红岩一摔倒,被她扶着的李大河头晕胸闷,身体晃了晃,咕咚一声,也从炕上一头栽了下来。

李红岩被打的脑袋嗡嗡响,半张脸火辣辣的,半个头都木了,但脑子还算清醒,听到动静一看自家老爹摔下来,也顾不得自己个儿,连滚打爬地扑过去,想要把老爹扶起来,却发现,老爹的身体死沉死沉的,她根本拖不动,只要一边呼唤老爹,一边叫人:“爹,你怎么啦?爹,你醒醒……来人啊,娘,大嫂,你们快来啊……”

赵春芝就在西屋,这一下午心里嘈杂,又人来人往的纷扰不断,好不容易清静下来,就靠着墙休息一下。没想到,突然听到小闺女惨声大叫,她一个激灵跳起来,就往东屋里跑。

“咋地了,这是咋地了?”赵春芝一进东屋就看见自家老头子摔在炕底下,面如金纸,小闺女抱着她爹的头,一边哭一边叫人。

李红岩真是吓坏了,她想起了林廷辉给她讲的卒中病,再联系大嫂说的‘气血攻心’,可不就是卒中的中医说法嘛。这个病闹不好,可是会危及生命的。

“我也不知道……我爹看见我就生气,然后就栽下来了……”李红岩边哭边说,心里又急又怕,根本忘记了自己也学习过卒中急救知识,只是没有实践过。

“还不赶紧把你爹抬上炕……”赵春芝一边上前,想要把老头子弄炕,一边没忍住埋怨,“你咋就不能肃静些,你进来做啥,难道非得气死你爹吗?”

“娘,不能挪动我爹,这个病,不能乱动……”李红岩突然想起书本上的内容,林廷辉也说过,这种突然晕倒的病,尽量不要动,先救醒了再说。

“不动,就让你爹躺在地上?这大冬天的,你爹又生着病……”赵春芝一听更加生气。

老头子都这样了,闺女还任性……原先咋没看出小闺女这么不懂事,这都啥时候了,还任性……

这时,韩玉玲和江艾兰都跑了过来,李红岩就抹把泪,连忙道:“二嫂,你跑一趟,请廷辉叔过来。”

江艾兰一看这样,也不干迟疑,片刻没停,答应一声,转身,跑出去请林廷辉了。

一旦想起来卒中的急救,李红岩反而镇定了。

她用身体挡住伸手过来的赵春芝,道:“娘,你听我这一回,林叔教过我,这种病不能动……你给我找个缝衣服的针,在泡子灯上燎一燎。”

韩玉玲连忙道:“我来!”

婆婆房间里的钱物当媳妇的不好乱动,但针线笸箩就放在炕柜上,韩玉玲却是熟悉的,连忙取了一根针,用纳鞋底的小钳子捏着,到泡子灯的火焰上燎了,然后递给李红岩。

“娘,你信我一回。”李红岩这会儿已经不流泪了,只是眼睛哭得通红,这么看着赵春芝,仍旧稚气未脱的脸庞上,却带着不容怀疑的坚定。

“唉,你这个冤孽啊!”赵春芝骂着,用力地拍了李红岩一巴掌,抹把泪,上前接过老头子,让他枕在自己腿上。

李红岩被老娘一巴掌,又拍的落下泪来,她低头抹了泪,起身,接了大嫂递过来的缝衣针,把泡子灯放在炕沿上照亮,然后跪在李大河身前,一手摸索着找准穴位,一手捏着针,吸了口气,慢慢地扎了下去。

她用的是针刺放血法,分别刺了人中、合谷和耳垂、手指几个穴位。最开始是手指,然后是耳垂……最后是人中。

当她刺到合谷的时候,李大河就发出来一声轻哼,眉头也皱了皱,想要醒过来的样子。

赵春芝连忙呼唤:“他爹,孩子他爹……”

李红岩顿了顿,叫一声:“娘!”

赵春芝还算镇定,没有吓糊涂了,听到闺女叫自己,就抬起头,一手揽着丈夫,侧转头抹去脸上的泪水。

李红岩抿了抿嘴角,最后把针扎在老爹的人中穴上,这一针刺下去,李大河立刻又哼了两声,眉头也皱紧了,眼皮子哆嗦几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很快又闭上了眼睛。虽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但脸上的青紫之色,渐渐褪去,脸色开始好转,呼吸也比之前舒缓有力了许多。

“他爹!”赵春芝又叫。

李大河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应声,也没有睁开眼睛。

李红岩按了按老爹脉搏:“我爹暂时缓过来了,只是还没完全清醒,娘,你别急,待会儿廷辉叔就来了。”

赵春芝见老头子确实有了反应,脸色也好起来,心中也没那么害怕了,就点点头答应着。

李红岩让大嫂去自己屋里取了一瓶棉球过来,一个穴位一个穴位地放血。挤压出血,会有一定的疼痛感,李大河都会轻轻地哼一声,或者皱皱眉头,却一直没有再睁开眼睛。

把其他刺过的穴位都放了血之后,李红岩换了个干净棉球,一手取下人中穴上的针,一边用棉球擦拭针孔,一点血珠子,颜色暗红发黑,她略一犹豫,又刺了一针,这一次,针没有停顿,就直接拔了出来,血珠子果然跟着针冒出来,一连擦了几个,方才止住。血珠子有暗红发黑,颜色越来越淡,最后一个,颜色基本接近正常的血红色了。

再看李大河,闭着眼睛似乎睡熟了,气息平稳、均匀,按脉探查,脉搏也平稳有力起来。

李红岩轻轻松了口气,抬眼看向老娘,想告诉老娘,老爹暂时缓过来了。

却不想赵春芝的目光和她一碰,就立刻转开,沉着脸,一脸的不想看到她的表情。

通过自己一番努力,让自家老爹转危为安,李红岩心中欣慰,脸上要笑却没能笑出来,就这么凝固了。她默默垂下眼,拿着缝衣针和棉球起身,交给大嫂。然后才重新鼓起勇气,过来向老娘建议:“娘,现在可以把我爹搬到炕上去了。”

“哼,你还是远着点儿吧,别让你爹醒了再看见你。”赵春芝头也没抬,冷冷地丢过来这么一句。

李红岩弯着腰的身体僵住,韩玉玲把针放下,赶紧过来打圆场,拉了她一把,道:“你去看看你二嫂怎么还不回来?”

李红岩答应着,转身从东屋里出来,身后的门帘子一落下,她的泪就不受控制地决堤而下,顺着脸颊滑下来,一滴一滴落在身上,滑进脖颈子里去。

“娘,这事儿,其实也怪不得小妹……”韩玉玲低声劝说。

“怪不得?”赵春芝却明显带着气,冷声质问道,“若不是她不检点,和知青谈恋爱,你爹至于被人指着鼻子骂吗?若不是她自己没羞没臊的,咱们至于被人这般折辱,却不敢出声吗?你说不怪她,怪谁?”

赵春芝被老头子一连几次发病吓狠了,这一下午功夫来的人里,又难免有一些不是真心探病,不过是来看热闹、打听事儿的,她一来二去地应酬对付,劳心劳力,也积攒了太多的委屈和羞辱。

毕竟,这个时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还是将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比起旧社会来是好了许多,至少不会盲婚哑嫁了,订婚前都会让两个人见见面,相相亲,相中了才谈婚论嫁。定了亲也可以彼此往来,当然要注意分寸,两个人偷偷出去幽会是被人指点笑话的。就是自己相中了,也要通过父母媒人上门提亲,不告知父母,不请媒人的谈恋爱,那几乎是和私通、偷情划等号的,那是被所有人所摈弃和鄙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