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救命之恩(1 / 2)

 李红岩是由大哥李新国背回来的。尽管陈东方说的很清楚,李红岩是意外掉进了冰窟窿,但跟着出来找人的还是一个个噤若寒蝉,这是想不开,自己寻了道儿啦!连李新国心里也不踏实,一路越想越后怕,回去就让妻子搬着铺盖到西屋里守着红岩。

红岩被背回家,一路都没醒过来。正好林廷辉请来给李大河看诊呢,一看红岩浑身湿透,衣裳外层都开始上冻了,连忙吩咐红岩的大嫂二嫂:“赶紧帮着她把湿衣裳脱了,头发解开给擦擦干,去外头收盆子雪回来,拿雪搓,多咱搓地热乎了多咱就行了,就能放到炕头上暖和着了。再浓浓地熬一碗姜汤,搓完了就灌下去。喝完姜汤,捂上被子发身透汗,把寒气发散出来,再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若是寒气散不出来,散不尽,非得大病一场不说,就怕以后落下病根儿,那可就是一辈子遭罪了。”

大闺女嘛,大冬天掉到冰窟窿里受了寒,万一留下寒气,那可不只是关节炎老寒腿那么简单,说不定会影响到生育呢!

又是擦头发,又是用雪搓身子的,一番折腾没大半个小时完不了事儿,林廷辉看东里间一眼,低声叮嘱李新国,先瞒着李大河和赵春芝些吧。别看老两口在气头上生闺女的气,但要是知道小闺女寻了道儿,又该受不了了!

李新国答应着,送他出去,林廷辉说回去给红岩配几服药,把寒气彻底驱一驱,省的做病。李新国说跟着去拿回来,省得下着雪林廷辉来回奔波。

林廷辉却不用他跟着:“我还得回来一趟,用雪搓了,我怕还不行,若是需要,我再给红岩下下针,灸一灸。”

林廷辉本就和李大河交好,李红岩又算是他的小徒弟,跟着他学医一年多,又懂事又机灵,还特别尊重他,他心里是真把红岩当徒弟当孩子看待了。

人家一心为自家妹子着想,李新国还能说啥,把这份好记在心里,以后有机会报答吧。

江艾兰平常里说酸话,打自己的小算盘,真遇到事儿上,反而没了怨言。她主动端了一盆子雪回来,拦住要上前的大嫂韩玉玲:“你身子笨,我来吧!你坐在炕下给她小姑擦头发吧。”

韩玉玲也不和她推让,只说两个人替换着。

听廷辉叔说的那话,得用雪搓透了才行呢,那一盆雪哪里够呢!

江艾兰上了炕,李红岩已经脱掉了湿衣裳,用一床被子盖着躺在炕尾,身子底下铺了一块油布。

屋外滴水成冰,屋里因为烧了火炕,还算暖和,揭开被子,江艾兰就捧了雪,开始给李红岩搓身子。

这么大冷的天,掉进冰窟窿里一遭,整个人都冰冰凉了,只有心口窝儿有一捧热乎气儿。

按照林廷辉吩咐的,雪水从心腹处开始搓,搓完了心腹搓后背,然后是胳膊腿儿,重点是五心,就是心窝、手心和脚心。这五处一定要搓地发烫才能停止。

这么大冷的天,捧着雪,手指头没多会儿就冻得不听使唤了,偏偏因为用力气,身上热起来,很快,竟然出了一头汗,江艾兰额头上的汗珠子往下滴。

韩玉玲已经把李红岩的头发差不多擦干了,抬头一看江艾兰这一头一脸的汗,还低着头绷着嘴,用力给李红岩搓背心呢,连忙出声:“你下来歇会儿,换我的。”

说着,起身出去端了一盆雪回来……也幸好赶上下大雪,又是刚开始下,雪没实靠下,松松软软的,又干净,划拉几下子就能收一盆。

江艾兰的手指都冻得不会打弯儿了,觉得李红岩前心后背都搓过来了,整个身子都热乎起来,接下来就是搓胳膊搓腿儿了,她就不再坚持,坐在炕头上喘口气,歇一会儿。让韩玉玲给小姑子搓胳膊,等她歇过来,又上前给小姑子搓腿搓脚……

妯娌俩都累出了一身汗,忙乎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把李红岩搓地浑身热乎起来,背回来时冻得青白发紫的脸也缓过来了,嘴唇眼窝鼻窝的青紫褪去,脸颊红润起来。

李新国不方便进来,就在帘子外面问情况。

韩玉玲就道:“你进来看看,我看着红岩好像是发烧了……我们俩手都木了,试不出凉热来了。”

李新国这才迈步进了西屋,走到炕前,伸手探了探妹妹的额头,一触就吓了一跳:“哎呀,这也太热了!”

韩玉玲就问:“刚才廷辉叔说用雪搓完了,给红岩灌一碗姜汤……你看这样,还喝吗?”

李新国道:“既然嘱咐了,那就喝吧。我去迎一迎廷辉叔,还得让他来看看,咋地处理。”

雪搓、姜汤这些是驱寒护本的,若是说起退烧快,还得用西药,打一针,就能退下去。这也是西医西药渐渐把传统中医药给顶替了的主要原因。药效快,立竿见影,不像中药,三服药下去还不一定咋样呢。

拿了主意,韩玉玲和江艾兰把炕洞里熬着的姜汤倒出来,一人扶起李红岩,一人端碗捏着鼻子灌下去。

李新国则赶着出门,去迎林廷辉。

等林廷辉赶过来,李红岩已经挪到炕头上,铺着厚褥子盖着厚被子,捂着发汗呢。

他探了探李红岩的脉象,点点头道:“寒气散的及时,暂时不用针灸了,我开了几服药过来,现在就熬上,熬好了,就给她喝一半下去,另一半等天明再喝。”

韩玉玲就问:“廷辉叔,她小姑烧得这么厉害,会不会烧坏脑子?”

林廷辉摇摇头道:“不用担心,这是身体受了寒激发的反应,发热祛除体内的寒气呢,等这一副药喝完,天明,差不多就能退烧了。到时候,高烧还不退,我再过来给她打一针。”

送走林廷辉,李新国两口子和江艾兰三个就分了工。

卫东卫民两个皮小子交给韩玉玲,由她带着三个孩子睡觉。李新国去东屋,和赵春芝替换着照顾李大河;江艾兰主动要求留在西屋,给小姑子熬药、喂药、照料。

韩玉玲心里很感动,知道江艾兰如此,是顾念她怀着身子呢。临走,她又嘱咐一句:“夜里警醒着些。”

江艾兰点头笑:“大嫂放心吧,我干活不如你,睡觉却轻,一有点儿动静就醒了。”

这一天,李家的事儿赶到一堆了,一件接着一件,分好工之后,各自就位,该睡觉睡觉,该值班值班,连江艾兰也坐在炕下的矮凳上,守着炕洞里的药吊子,打个盹儿。

一夜过去,李大河情况稳定,这一觉睡得也挺安稳的。

西屋里,李红岩喝了姜汤,又睡在热烘烘的炕头上,不等熬出药来,就出了一身汗,身体的温度就降了一些。等江艾兰熬好了药,扶起她来喂药的时候,李红岩就醒了。

“二嫂?!”

睁开眼,看见二嫂一只胳膊揽着她,一手端着只碗,李红岩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二嫂什么时候和她这么亲近了。

“哎哟,可算醒了,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坦的?头疼不?身上呐?哎哟,可让你给吓死了,你说说你,不管遇上啥事儿,咱们也不能想不开寻了道儿啊,你这事儿,还没敢让咱爹娘知道呢,要是让他们二老知道,还不定咋害怕呢!你这是要剜他们二老的心啊!”

“不是,二嫂,我没寻道儿……”李红岩开口替自己解释,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嘴巴里干的难受,嗓子也干疼干疼的,想要冒烟一样。

“哎哟,行了,我知道,不是寻道儿……”江艾兰这话说的相当敷衍,一看就是应付事儿,口不对心的。

李红岩也没力气和她辩解了,只开口道:“能给我点儿水吗?我渴了。”

江艾兰端着碗吹了吹,沾了沾自己的嘴唇,然后递到李红岩嘴边:“你先把药喝了吧。还有点儿烫,你嘘着喝哈!”

这会儿,李红岩也顾不得药汁子苦涩了,大口大口地喝下去,一不小心差点儿给干了。还是江艾兰出生止住,给她披上棉袄,让她靠墙倚着,又下去倒了碗水给她端过来,李红岩又一口气喝了,这才觉得肺、气管和嗓子嘴巴没那么难受了,之前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