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救命之恩(2 / 2)

眼看着李红岩醒过来,高烧也退下去不少,江艾兰就收拾收拾,也上炕睡下。

李红岩躺回被窝里,脑子里还糊涂着,她记忆中,自己好像摔了一跤,然后掉进冰窟窿里了……如今躺在家里,又有二嫂守着,应该是被人救了,就是不知道,救自己的是谁?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李红岩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纷乱的,她还想着会不会睡不着呢,可是二嫂累狠了,躺下没多会儿就打起了细而匀称的鼾声。

没想到,二嫂睡觉还打呼噜?!

李红岩听着听着,竟被这鼾声带着,也重新进入了梦乡。

上半夜折腾的人仰马翻,下半夜竟然都睡得很安稳,东屋西屋,都是一觉到天亮,连韩玉玲带着的三只小豆丁都没起夜,倒是韩玉玲因为胎儿压迫,起来一次。

晚上睡得晚,韩玉玲却仍旧天刚亮就起了。

她收拾好自己,替三个孩子盖了盖被子,就动身来了北屋。

夏天不烧炕在厨房里做饭,冬天要烧炕,屋里也取暖,就在堂屋的灶上烧火。

韩玉玲先添上水生火烧着,然后进西屋看了一眼,见江艾兰和红岩都睡着呢,她摸了摸红岩的额头,略微有些烧,已经没前天晚上那么烫手了,知道吃的药管用了,也就放了心,转身出来,继续做饭。

农家饭简单,早上就是先烧水,舀出第一锅水来,喝水、洗漱,再添水烧开,调玉米面或高粱面儿餷(cha)粘粥。烧水的同时,上边放箅子,熥干粮。有时会借着火,蒸一碗咸菜或者一碗虾酱,就是下饭菜,因为蒸菜会滴几滴油,加点儿葱花姜片,也是比较讲究的人家才这么吃。

一锅水烧开,赵春芝李新国和江艾兰也都起了。

赵春芝从柜子里拿了四个鸡蛋出来,交给韩玉玲:“今儿早上,用细面做个白菜丝疙瘩汤,打上几个鸡蛋,大家一起吃。”

韩玉玲就道:“给我爹和妹妹吃吧!”

话说出口,看到赵春芝诧异的脸色,韩玉玲才意识到自己说秃噜了嘴,连忙道:“红岩好像昨儿伤了风,夜里有点儿发烧,吃了药,今早上已经见好了。”

正说着,江艾兰挑帘子从西屋里出来,也没注意到赵春芝和韩玉玲的异样,打着哈欠,道:“哎,她小姑这一回……娘,你咋这么早就起来了?”

赵春芝瞅瞅两个儿媳妇,已经猜到她们有事儿瞒着自己,但并没有追问,只答应一声,就扭身又进了里屋。

李新国已经穿好衣服下了炕,李大河也醒了,看起来,略带病容,但气色比前一天好了不少,至少看起来人是彻底清醒了。

李新国倒了水,给老爹放在炕沿上,低声劝着:“爹,你病着呢,先别抽烟了,等病好点儿着吧。”

赵春芝听这话,也没搭腔,只把大儿子打发出来,她过去伺候老头子方便了,又端了温水给李大河擦脸,一边劝:“你也别着急上火的,安心养着,把身子养好了,想干啥就能干啥……”

李大河半天沉默着,半天了,才开口问:“陈家没有动静?”

赵春芝就知道,老头子轻易丢不下这个事儿,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咱老大说了,陈家爷俩都没在家,过了晌午才回来的。昨晚上,他廷辉叔也说了,大队长在拖拉机斗子上磕着头了,说是磕得不轻,破了个大口子,淌了不少血,也和你一样,在炕上躺着呢!”

“这样啊……”李大河听着,语气就缓和了不少。

经过一天一夜,死去活来好几个回合,他也想明白了,陈家那个老婆王秋萍本就不着调,办事说话常常着三不着两的,看来,提亲是她自作主张的。后来,冲过来找他算账,说话难听些,也是一时不忿气急了。当然,也可能是听了人挑唆……

整件事都不怪陈金昌,而且,要不是磕破了头动弹不了,恐怕也早就上门来赔情道歉了,不至于一天一宿也没个动静儿。

这么想着,心气平了些,就主动要水喝。

赵春芝把儿子倒的水端过来,伺候着老头子喝了几口。李大河擦了手脸,又喝了水,觉得精神了不少,就要着穿衣坐起来,不肯再躺着了。

外屋,韩玉玲和江艾兰俩儿媳妇也把饭做好了,搬了炕桌过来,把饭盛好端上来,赵春芝伺候着老头子在里屋里吃饭。

韩玉玲和江艾兰去东屋给三个孩子穿衣,洗洗脸带过来,和李新国一起在堂屋里吃饭。

李红岩这一觉倒是睡得沉,韩玉玲和江艾兰带着孩子们吃完了,收拾了碗筷,李新国都去上工了,李红岩才醒。

韩玉玲带着孩子们又去东厢了,江艾兰继续过来守着,一看李红岩醒了,立刻过去询问,又端了炕洞里热着的药给她喝。

喝了药,李红岩就要穿衣起来,被江艾兰毫不留情地按了回去:“你快趟着吧,昨儿夜里高烧了大半宿,这吃了药还要再发发汗才行,廷辉叔说了,你身子里进了寒气儿,不逼干净了,以后有的你遭罪吧!”

李红岩第一次觉得二嫂的唠叨还挺暖心的,于是笑了笑,不再坚持。

没想到,这么躺着,没一会儿,她竟然又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不知多久,她是被一阵说话声给吵醒的,没睁开眼就听着有个男人呜呜地哭。

“老哥哥,兄弟我对不住你,没脸见你啊,昨儿个,我都想咋不一头碰死了也干净啊……”

她听着听着,慢慢睁开眼睛……哎哟娘,竟然是陈金昌陈叔在哭!

若不是她亲耳听见,她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想象,在大队里说一不二的大队长,居然哭得呜呜的,简直像个孩子!

陈金昌这一趟哭诉,真真是非同凡响,竟然边哭边说,足足哭了小一刻钟,才被李新国半抱半扶着在老爹住的炕沿上坐了。

李红岩穿了棉袄,倚着山墙默默听着,不敢出一点儿声音,就怕被人知道她在这里,陈叔尴尬。

陈金昌哭诉完了,屋子里就安静下来,李红岩在西屋只能听到东屋里隐约的咳嗽声、说话声,说的什么,谁说的,都听不清楚了。

又过了足有大半个小时,她才听得陈金昌告辞出来,然后,听见大哥送人出门,听到大哥嘱咐:“向阳、东方,你哥俩路上慢着些,替换着,别让陈叔再颠簸着了。”

陈向阳闷闷的声音:“新国大哥放心吧,我们哥俩呢!”

却没有听到陈东方的声音。

她的脑海里莫名地想起昨天晚上落水时听到的呼喊声,灵光一闪,一下子想起来,早就说那喊声那么耳熟,原来是陈二哥陈东方的声音嘛!

——这么说,是陈二哥救了自己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