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弄丢了(1 / 2)

 陈东方这一趟来省城,其实联系好了一批自行车。

随着政策放开,生产恢复和扩大,自行车的市场供应量逐步增大,他这一次搞了九辆,其他八辆都有了下家,只特意要了一辆26吋的最新型坤车,没有前车大粱的,准备送给李红岩。但是,他很敏感地察觉到李红岩对他的疏离,联想到年前她去了一趟京城,陈东方默默黯然。

送了李红岩到校,陈东方没有多留。一大堆行李被陈东方送到宿舍,然后,李红岩都没下楼,被陈东方挡在宿舍门口,眼看着他匆匆走了。

李红岩莫名其妙地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这样也好。陈东方再对她好下去,她都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不过,这口劲儿没松多长时间,张檬回来后告诉她一个消息:“省农大终于从安市搬回来了,她前一天到的,刚才就是去农大找自己的一位伯伯,从那位伯伯处得了个消息,农大有意在本省找几个比较有代表性的地方建试验基地,而黄河口就有一个名额。”

李红岩一听就起了兴趣,连忙问,试验基地的内容。

张檬就说,是试验不同土壤条件下的作物生长状况,有偿征用一部分土地建立试验基地。因为是得了批文的项目,基地建起来,最起码会通电,可能会通水……更关键的是,就此可以和农大教授取得直线联系,不单单是种植方面的技术指导,还可以间接联系上畜牧、养殖等各方面的专家教授,长期的好处显而易见。

李红岩听得兴奋,连忙拉着张檬去学校里打电话。学生会有电话,需要拨学校总机,转长途才能通到公社,要转好几次,非常麻烦。想到刚刚离开的陈东方,李红岩没往家里打,而是拨打了陈东方卸货的单位电话,果然,陈东方已经到了,对方让她等了两三分钟后,陈东方跑过来接了电话,声音还带着些气喘吁吁。

“红岩,出什么事儿了?”

他刚离开,李红岩的电话就追了过来,让他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

李红岩心中微动,连忙说没事儿,然后把张檬带回来的消息给他说了。

陈东方默了片刻,然后连声道:“这是个好事儿,大好事儿啊。你放心吧,我晚上就回去。这么好的事儿,别说大队里,就是公社里也肯定支持的。事情一有了眉目,我就给你信儿。”

李红岩松了口气,又叮嘱一句:“春播之前,试验基地就会确定,没多长时间了,动作要快一些。”

陈东方又笑呵呵地答应了,再次让她放心。

这个消息及时地传给家里,李红岩和张檬就都搁下了。第一年的课程已经让许多学生吃不消了,等第二年的课程压下来,他们才知道‘天打雷劈、让人学医’这句话从何而来。一本本厚重的专业课程就像一座座大山,哐哐地压在这些以学生的身上,将他们压得一个个仿佛背了五指山的孙猴子,只有苦苦挣扎熬命的份儿。

就连一向学习积极主动,也一向按部就班的李红岩,都不得不一再地调整自己的学习作息,何况,她不仅仅有学校开设的基础、专业课程,还有刚刚拾起来自学的拉丁语和日语呢。

一开学,她就成了陀螺,每天一早离开宿舍,然后就是教室、食堂、教室……其间,还有越来越多的时间要实验楼里度过。经过一年级的解剖、生理实验课打底,第二学年真正自己动手练习操作的时候,张檬和李红岩都能够很镇定地面对了,而其他女生,一年级的操作基本都不敢碰,都是男生动手她们直接采用数据,真正面对单人亲手操作,那就不是动物实验能够比拟的了,那真是怎一个惨烈了得。

如此高强度的学习,不断地压榨着剩余的体力、精力,也让李红岩发现,人的潜力真是无穷无尽的,最初的几天适应期过后,她居然真的适应了这种高强度学习,适应之后,周六晚上她甚至还可以偶尔拿出一点时间跟张檬去看电影。

随着政策恢复,国内的电影拍摄也迅速恢复起来。

死寂了多年的国内电影圈突然出现了井喷式的暴发,《甜蜜的事业》、《从奴隶到将军》、《瞧这一家子》、《小字辈》,还有最火的《小花》。漂亮的陈冲、晓庆和帅气的国强,瞬间闻名全国,成了红明星。

由此而来的,是电影相关的杂志的火爆,《大众电影》瞬间成了校园里人人追捧的期刊杂志,谁能有一本,那都是很有面子的事儿,一本杂志,几乎要传阅几个班级,每次有人借阅,主人总会特意叮咛一句,不许损毁,特别是不许撕封面、封内的彩图明星照!

与电影的火爆同期的,就是各种文艺活动的悄然复苏、流行。而且,文艺演出不再是单调的歌曲、舞蹈,有了《妹妹找哥泪花流》、《甜蜜的事业》这样旋律优美、歌词动人的电影主题歌插曲,港台歌曲也随着录音机和卡带的缓慢增多,以不可阻挡的潮涌之势席卷校园、各大机关单位,再然后就是销声匿迹了小二十年的交谊舞会,再次出现在各大学校、机关单位,最开始是作为文艺汇演的一部分,一般放在固定的表演节目之后,安排一段时间办交谊舞舞会,到了下半年的时候,有的高校开始出现纯粹的交谊舞舞会。

李红岩宿舍里,只因为邱淮雨在文艺演出后的舞会上翩然一舞,迅速地在整个校园里红了起来,成了众多男生女生心中的女神,甚至有人偷偷叫她‘舞蹈皇后’。

张檬小时候就见识过舞会,去年春节回家也见识了不止一次,她是会跳但不热衷那种,李红岩却是全心专注在学习中,根本不分心的那种,于是,两个人就成了异类……因为,张檬工作的缘故,还是会参与到文艺演出和舞会组织工作中去,那么,仅剩的异类就是李红岩这种,要么就是书呆子,要么就是老顽固老封建。

时间过得飞快,七〇年代匆匆过去,转眼,就到了八〇年代。随着年代的更新,似乎也标志着那些混乱动荡的结束,环境越来越宽松,人们的生活也目光所见地好起来。

八〇年,李红岩回家过年时,亲戚们凑到一起,第一句问的话大都是:“你们那分地了吗?”

或者:“你们那单干了吗?”

又或者:“我们那开春就分地!”说这种话的人,一般都伴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骄傲。

李红岩旁观,觉得互相询问的人或暗戳戳的等人投以羡慕嫉妒,像是学校里的天才学生和万年学霸;或者带着热切地却压抑的盼望,像仍旧未失去上进之心的路人学生;而最后一种就像是卯足劲儿发誓冲击第一名的二三名,就盼着自己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

南陈大队又有了不同的变化,东屋子五个小队已经把土地分到了联产小组,几个家庭合作那种,但分到各户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毕竟,生产工具有限,特别是传统农耕不可或缺的大牲口的短缺,没办法做到户均一头,没有这些大牲畜,只靠人力显然是不现实的。

小李家和王家屋子两个小队则是两个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