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站在场边，吩咐她的同事多拍几张，这可是很有纪念意义的冠军合影。没有了臧剑的求知反而成了冠军，虽然没了焦点人物，但是却有更多的焦点涌现出来，这场比赛有太多可写的地方了。看来今天晚上回去她要熬夜了。</p>
这一张张青春飞扬的脸呵，她仿佛跟着回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无拘无束，大家为了一件日后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事情而高兴忧愁的学生时代。</p>
眼看这场独角戏般的颁奖典礼走到了尾声，胖校长又说话了：“晚上你带着他们去好好庆祝一下吧，钱回来找财务报。明天球队的人都可以迟到半个小时。”</p>
李灵是想过带着群孩子去好好庆祝一下的，但是他是打算自己掏腰包。“你不去吗？”</p>
“呵呵，我去干什么？我去了你们会放不开的。”</p>
李灵挠挠头，嘿嘿干笑。</p>
“但是记住，不许抽烟，少喝酒。”</p>
“放心吧你！”李灵张开双臂走向还在庆祝的球员们，大声喊道：“晚上我们去好好庆祝一下，不醉不归！！”</p>
“好！！”球员们轰然应诺。</p>
“喂！”胖校长在后面无可奈何的招招手，不过已经没人在乎他的意见了。</p>
※※※</p>
虽然舅舅说了一切费用由学校出，但是李灵还是找了一家普通的小饭馆，在大堂里面把四张桌子拼到一起，吃什么菜都不重要，啤酒一定得成箱成箱上。</p>
身为队长，又是球队获胜的头号功臣，布挺被灌的最多。</p>
“为了冠军！干杯！”</p>
“干杯！！”</p>
“为了求知，干杯！”</p>
“干杯！！”</p>
“为了教练，干杯！”</p>
“干杯！！”</p>
“为了晋静，干杯！”</p>
“为了队长，干杯！”</p>
“为了点球，干杯！”</p>
……</p>
他们总能想出干杯的理由来，布挺刚刚放下杯子就有得倒满再举起来。后来他嫌麻烦，干脆在自己面前摆了一排倒满酒的玻璃杯，需要干杯就举起还有酒的，空杯子很快就会被热情的服务员满上。</p>
晋静经历了一年前的那次聚餐，当时酒席上的主角是臧剑，而布挺则躲在一边肚子喝闷酒，没人在乎他，也自然没人上来和他干杯。她了解阿布的苦闷，可她什么忙都帮不上。</p>
如今看着被大家围在中间的阿布，尽管她知道阿布不胜酒力，也没有上前劝阻。因为她知道，此时的阿布正在享受着难得的美好时光。</p>
听着周围的人“队长”“队长”的唤着布挺，她自己心里也美滋滋的呢。</p>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当李灵宣布解散，回家的时候，布挺基本上已经快趴在桌上睡着了。</p>
晋静叫醒了布挺，搀扶着他出门打车，其他人也都选择了打车回家，这么晚了，坐公交车是不可能的。而骑车来的队员，他们的自行车还都停在求知的车棚中呢。</p>
※※※</p>
回家的路上，布挺吐了一次。幸好晋静想的周到，准备了塑料袋，不过那声音还是听得前面开车的司机直皱眉。</p>
“小孩子，喝那么多酒做什么？”</p>
“呵呵，他今天高兴。”晋静将布挺吐完的塑料袋系好，紧紧攥在手中。而布挺已经歪在座位上睡着了。</p>
“咳，高兴也别喝那么多，伤身！”司机大叔瞥了眼后视镜，发现小女孩把袋子拿在手上，而不是随便丢在车上，也没有拉开窗户扔在马路上，对他的乘客有了些好感。</p>
“呃，你是他……女朋友吗？”</p>
晋静看了眼司机的背影，然后摇摇头：“不，同学……”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邻居。”</p>
司机哦了一声，但显然他没相信这个解释，不过也没继续问下去。车厢中恢复了安静。也许觉得这样有些尴尬，大叔拧开了广播。</p>
一首温柔浪漫的钢琴曲顿时充满了这车内空间，本来看着窗外的晋静也被这音乐所吸引。音符在这狭小的空间中跳跃，时而活泼，时而低沉，时而婉转。</p>
仿佛有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低声诉说，诉说这十几年来她和阿布生活中的点滴，仿佛这段钢琴曲。那里面有欢笑的声音，也有低声啜泣，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面对现实的无奈，有祝福，亦有不舍的伤感。</p>
晋静把头偏开去，闭上了眼睛。她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流下泪来。</p>
“到了。”突然听到司机大叔说，音乐声也戛然而止。晋静睁开眼，看到窗外熟悉的那门牌坊，路灯下冷冷清清的。</p>
她付了车钱，然后扶着布挺下了车。将布挺扶到路边坐下，自己则跑到垃圾箱前扔掉手中的塑料袋。</p>
一个人坐在路边的布挺似乎被晚风吹醒了，他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了一个人影向他跑来，他晃了晃头，想看的清除一些。</p>
“你醒了？”晋静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p>
布挺没有答应他，大脑似乎一片空白，他眯着眼看了看四周，好像还不确认自己身处何方。</p>
晋静看着还醉着的布挺，叹了口气，然后将他扶起来，辛苦地向里走。“早知道就拦着你了，少喝几杯。”</p>
“我……高兴……高兴……”布挺趴在晋静肩膀上喃喃道。</p>
“我知道你高兴，我也很高兴。”晋静耸耸肩，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样走真累啊。</p>
布挺似乎意识到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从晋静身上滑了下来：“放开……开我，我自己能、能走。”</p>
晋静也不拦着，让他自己走。然后看着他先走向左，又偏向右，做出了一条“之”字型路线，幸好这不是在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上，幸好现在已近深夜，老巷子中除了他们两个，空无一人。</p>
“喂，阿布，你确定你自己能走回去吗？”晋静在后面喊道。</p>
“能……能。”布挺挥挥手，身体又歪向了一边，然后砰的一下撞到了路灯杆上。他捂着额头坐了下来，“好……疼！好疼，呜……”</p>
晋静叹口气，跑了过去，想要把他扶起来。“别坐地上，地上脏。”但是布挺太沉了，她第一下没拉起来。</p>
等她俯下身再想拉的时候，听到低垂着头的布挺喊了她的小名：“小、小静……”</p>
“嗯？我在，什么事？”晋静嘴边答应着，手上还在用力。</p>
“我、我……”布挺嘴里嘟嘟囔囔，含糊不清的。晋静不得不把头再低一些，侧耳倾听。</p>
“……我，我喜欢、喜欢……喜欢……”后面的他说不出来了，因为他又坐在地上睡着了。</p>
晋静站起身来，看着布挺。他抱着路灯杆睡得正香，还打起了轻微的呼噜。就这样在外面安心的睡去，把麻烦都扔给自己，好像小时候的他们。在外面玩累了，阿布总是不分场合倒头就睡，然后自己一边埋怨他“又睡着了”，一边噘着嘴把死猪般的阿布拖回家。</p>
头顶上的路灯将橙黄色的灯光洒在他们脚下，飞蛾扇着翅膀扑向这灼热的光明，点燃自己的躯体放射出耀眼的瞬间，然后消失于无边的黑暗中。</p>
晋静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又弯下腰去，将布挺的手绕过自己的肩，搀扶着他站起来。“阿布，我们回家再睡啊。”她背着布挺，一步步慢慢挪出了灯光所笼罩的区域，隐入了黑暗。</p>
老巷子中又恢复了宁静，仿佛不曾有人经过一样。</p>
※※※</p>
星期一的早晨阳光灿烂，晋静的心情像天气一样好。她看了看布挺家依然紧闭的门，转身对自己的父母说：“不用叫阿布起来吃早饭了，我先去学校。教练昨天说，校长允许球队的人迟到半个小时。他昨天太累了，就让阿布多睡一会儿吧。”</p>
妈妈似乎有话要说，但是看着女儿明媚的笑容，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有些事情，也许不知道要比知道好。</p>
看着女儿蹦蹦跳跳的跑出了院子。妈妈回头看见自己的丈夫站在卧室门口，她问道：“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她比较好？”</p>
丈夫摇摇头：“阿布这孩子都没有告诉她，我想就是不希望她伤心，所以我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p>
※※※</p>
布挺是被手机铃声叫醒的，他妈妈害怕自己的儿子错误班机，专门在美国时间的晚上打电话过来叫自己儿子起床。</p>
挂了电话，布挺坐在床上**。现在几点了？</p>
他又拿起手机看看时间，上面清楚地显示现在是早上八点十五分。</p>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从床上跳下来，但是他马上又躺了回去，呆呆的看着天花板。</p>
八点十五分，早自习已经结束，第一节课都上了十五分钟。晋静走了，去上学了。而他自己也必须走了，去机场。</p>
他错过了最后的机会，当面对晋静说出自己心意的机会。本想昨天会有一晚上的时间倾诉，没想到庆功宴上自己喝的太疯狂，等他清醒过来已经是现在了。昨天晚上他肯定是被晋静背回来的，但是他喝醉了，只记得一些零散的片断。他记得自己似乎坐在一个很亮的地方，然后嘟囔了几句话，接着就又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喝醉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全无印象。</p>
他瘫在床上，无神的看着天花板。一年半以前，阿剑从这里突然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昨天阿剑走了，今天自己也要走。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光虽然短暂，却无比快乐。如今他们都要各奔东西了，阿剑去哪儿了？回宋了吗？自己和晋静还有机会见面了吗？</p>
这些都不知道。</p>
他所能确定的就是他现在必须起床穿衣走人了。</p>
※※※</p>
当晋静在教室里面不安地向窗外张望，心中嘀咕怎么阿布还不来上学的时候。布挺则刚刚和她的父母道完别，拖着一箱行李站在老巷子的青石牌坊下面等出租车。</p>
他回头看了一眼被青藤爬满的牌坊，上面“老巷子”三个红字已经不清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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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会回来吗？</p>
布挺这样问完，自己都笑了。</p>
别傻了，等自己有机会回来，恐怕这里已经变成商业区了，过去的一切都找不回来了。看看周围林立的高楼大厦，这座城市在不断发展，变得面目全非。再过几年回来，也许他连路都找不到了。</p>
前面来了一辆空车，布挺招手示意他停下。将行李放进后备箱中，他坐到了副驾驶位上。</p>
再最后看了一眼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他对司机说：“去机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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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静，这段课文，你来翻译一下。”英语老师看到晋静有些心不在焉，有意点她名。</p>
“啊？好……”晋静拿起英语课本，从座位上站起来。同桌在下面小声地提醒她：“第十八课第二段。”</p>
晋静清了清嗓子，正准备翻译，却被一阵来自天空的轰鸣声打断了。</p>
一架飞机从求知校园的上空掠过，很快就消逝在云层之上，广阔的蓝天中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痕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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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关于出租车内响起的音乐，出自著名的商业作曲家金·布瑞克曼（Jim Brickman）在1997年推出的圣诞专辑《礼物（The gift）》，第五首《Fireside》，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百度MP3下来听听。但是用这个名字是搜不到正确音乐的。要用“Hope Is Born Again feat Point Of Grace”这个名字去搜，才能搜到正确的音乐。</p>
另外，没有任何意外的话，阿布和晋静的故事就将在明天的最后一章中落下帷幕了。对于我来说，一个关于青梅竹马的梦也醒了。接下来，我们要投入到残酷的职业足坛中拼杀了，敬请期待我的新书《冠军教父》，一个关于追求胜利的故事，一个教练的辉煌经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