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临沧宴舞人心乱,奸恶之徒渐露相(1 / 2)

 “芃芃黍苗,阴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劳之。”主座上头戴切云冠,身着江南服的江州牧瞧见安阳来的使者到了,便不顾室内莺歌燕舞,起身抚掌唱诵道。

使者原是齐州议曹的令史,官职并不足以做齐州的代表,之所以被左融挑中来与白路窃通,是因为他另外的身份即是谢栩的三叔伯。

谢嵩自知受不起白路暗室逢灯般的殷殷期盼,假装舞乐太过喧闹地捂住双耳,一边和颜悦色的陪着笑,一边冷落着白路低头跟随侍儿的引领走到自己的位席旁,拱手道:“仆方才到临沧,使君就请来相见,实在受宠若惊。”

“侬与连中可算旧友重逢,想当年连中被大使君僻去,至今已六年。”白路离席来迎,示意吹笙抚弦的都先停下来,捻着胡须精心打量了一番谢嵩。(江州话自称我作侬;谢嵩表字连中)(大使君:在关东专对齐州牧的尊称)

“哈哈哈,”谢嵩趁着白路还要寒暄就表露无辜道,“侬也无晓个大使君何故对侬青睐有加,侬这憃佬日日抄录文书,不通窗外事久矣。”

白路眼珠子转溜转溜,亲手扶着谢嵩落座,且感知到谢嵩自有想法而坐得不安生,干脆冷下脸把歌舞都给撤了。

“使君何故不快?”谢嵩瞄着热场子的男女依次往外退,偌大闲室只剩下填肚子的酒肉,先想好应策再顺着白路问话道。

“寤寐难安,有怀二人。”白路回座不消凭几而坐就端起一觞酒,满脸不是滋味的要敬谢嵩,还因侍儿还在为谢嵩斟酒而放觞长叹。“令侄右升江州刺史,可喜可贺啊!”

谢嵩待酒斟满捧起羽觞再请白路饮酒,不露喜忧地笑道:“侬向大使君辞行个,大使君也讲这么个。”(个:常作江州话助代词)(我向大将军辞行时,大使君也如此讲)

“既如个,连中总晓得是谁个授了令侄官职嘢。”白路和谢嵩互敬后吞了口醇甘棉柔,后味清冽的贪泉酒,斜眼等着看谢嵩这下怎么脱套。

“喔唷不都录名在禄典,殊途而同归嘛。”谢嵩讨巧就是不触及那个是白路心腹之患之人的名字,说着起筷尝了蒸鲈鱼鲜不鲜。

白路绝不认可自己和晋衎是哪门子殊途,又是哪门子同归,闷声把酒喝光后对谢嵩拒不配合的态度增添了憎恶。

“哼哼,谢氏古时名术士,占卦相面梦角等无一不通。连中说殊途而同归,竟已识我前占卦象正是咸卦。”白路不再用乡音和谢嵩热络,横起腮肉把一只眼睛挤剩一条缝,缝里凶光乍现。“解,憧憧往来,朋从尔思!”

谢嵩心中蓦然有细沙疏漏之感,不安地取来案上扁壶倒酒,见壶身上漆画着一头羝羊,仅一忖就将酒抖洒在衣裳。

他不禁沉住呼吸哪怕还想不透左融和白路要如何私相授受,也要在千钧一发中想开生与死的抉择。

“不诚则不问,俚所问之卦,是江州牧之事。”(江州话俚同你)

白路错以为谢嵩听从了自己方才的胁迫尚在故弄玄虚,便耐着性子请教道:“奈何办耶?”

“山上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谢嵩拿筷的手仍在微微发抖,夹起肥美的鱼肚皮的肉吃了一口又一口,分明没有多少细刺在嘴里,却每次都挑理了许久。

“肃整政务,较索军情。拔擢贤士,亲爱民心。行此四事者,是江州牧。九四所贞者,是江州牧。”

“鬼佬敢讲晋衎来后侬已不是江州牧!”白路忍无可忍,顺手就着筷子怒指谢嵩道:“亨贞者是晋衎,侬为侬求咸卦,何解!”

“执其随,利主,勿相颉颃,可居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