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有见这位曾经的上官。
那时的王平章拜入王守成的门下,为了将他所在的散关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他把王平章交给了时任剑南道监军的仇士良麾下。
而这一看似平常的举动却造就了一个而后让王守成追悔至死的悲惨境况。
他所构建的庞大北司政治集团根本没能为他创造权倾朝野的最终目标,反倒是让后来者居上的仇士良掌控了这绝对的权威。
“平章,辛苦了。”仇士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那忧郁的眼神里带着午后的倦懒,看似似乎还没有从午休的困倦中缓过神来。
一旁的近侍眼疾手快,立马递上了热敷的毛巾,仇士良顺手拿起擦了擦额头,精神也便稍稍好了些。
“仇公日夜操劳国事,我辈不过一隅之偏将,何敢妄言辛苦,得蒙受仇公召见,入京报恩,平章心中恩感不尽!”王平章低头再拜,表现得极其恭敬,他平时那桀骜不驯,豪爽自得的样子完全消失不见。
“王将军所言差异了,”仇士良小酌了一口茶,眉头微微皱起,脸上有些许不悦,“将军前来乃是圣人之御诏,本将军不过圣人家臣有何资格代圣人行国事啊?”
“哎,是是是,”王平章立马展着笑颜,他那圆滑而自然的表情流露一点也没有了在大帅府那正义昂扬的姿态。
他很清楚,面前这个站在天子之后的真正的江山之主,一直在考验敲打自己。
曾经那场北司的动乱,音尤在耳,不过一年罢了,那一次自己可谓是坚定地站在了仇士良的身后。
可仇士良是恐惧的,一个人可以背叛其他人,有一天也可以背叛自己。
而面前这个已经在地方达到顶点的封疆大吏,他的胃口有多大,目的有多远,这一刻,谁又能说得清楚。
所以当这些敲打的话从仇士良口中说出的那一刻,王平章的冷汗也从后背缓缓冒出。
“仇公辅佐圣人,殚精竭虑,下官只是忧虑仇公的身体,仇公乃国士无双,一定要保重身体!”
“嗯,王将军真情流露,可谓忠心,”仇士良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一些,“听说王将军率领了两万精兵进入京畿啊。”
话音未落,王平章的神态已经开始有变化,他没想到仇士良居然会说出这种话,自己率兵进入京畿道本来就是仇士良授意,而此刻仇士良却开始装老眼昏花,居然反问自己带兵的事实。
一来如果自己确实表示肯定,那这私自带兵入京的罪责算是落实了,他王平章也算是彻底落入了仇士良的完全控制,但若是现在撕破脸,反驳仇士良,那他被仇士良所拿捏的那些可堪死罪的证据必然要公之于众。
自己大军之外还有五万精锐神策军,这一刻选择是无比艰难的。
王平章的双腿不由得颤抖起来,他冷汗直流,眼神飘忽,仇士良不过了了几句话,已经给这位数十年的肱骨老将以强烈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