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山西四府二十八县的里正们,敲锣打鼓的将各自的村民召集在一起,指着贴在村头的告示,正经八百的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山西府县地窄人密不利耕养,故迁民于山外安居乐业。凡不愿迁者,限三天赶到洪洞县广济寺大槐树下集合,愿迁者可在家等候!钦此——”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世代耕种为生的农户安土重迁,都不愿迁往异乡他处耕种过活,应征者自然寥寥无几。第二天一早,不愿迁移的人便拖家带口、携儿挈女前去广济寺登记。
事后村民们发现,主动去登记不愿迁移的人,没有一个人回来。有几个登记的人后来偷偷跑回来,哭鼻抹泪说官府和里正都是谝瞎话骗人,不愿迁者扶老携幼到了广济寺,官军将前去登记的乡民,围了个严严实实。官老爷却宣布:“大明皇帝敕命:凡来大槐树下者,一律迁走!”
来登记的村民听了如晴天霹雳,个个哭天抢地、捶胸顿足。官府将来到广济寺的男女老少,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登记造册、强发凭照、绳系索捆,让随迁的军吏刀逼棒喝,统统迁往外地。而逃回来的乡民都被官差抓进县牢,先打了个皮开肉绽,下次又被绑到广济寺登记造册、继续外迁。
这个骗人的鬼把戏,搞了两次便被拆穿了。官府和里正就干脆贴了新的迁民告示:“凡农户迁者,到洪洞大槐树下集合,须在三日内赶到,四口之家迁一,六口之家迁二,八口之间迁三,迁者给地五十亩,牛一头,三年不科。大明洪武二十四年。”
山西这地方,自古以来十年九旱,耕地窄少且贫瘠不堪,无地或少地的农户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打下的粮食缴了地租赋税,剩下的根本就填不饱一家人的肚子。老百姓祖祖辈辈越过越穷,年年挨饿受冻,根本看不到头。
朴实的老百姓掂量来掂量去,还是觉得迁到山外去,兴许还有盼头。如果真如官府所说,到了新地方给地给牛,三年还不征税,去早了或许还有良田可挑,去晚了就只剩下挑剩的贫贱之地了。早迁晚迁都要迁,与其被绑着迁还不如自己主动去。
于是四府二十八县的猎户、铁户,篾户,砍柴的、放牛的、剃头的、唱曲的,都跑到里正那里点个卯,拿着路条,奔洪洞县而来。
持续多年的迁民,符合迁移条件的农户早就所剩无几,剩下的都是难以承受迁徙之路的颠沛流离之苦些老弱病残。官府和里正为了完成大迁移的差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所有愿意迁移的百姓一律不问出身,统统按农户造册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