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亲王府偏院门外一个华丽衣着的青年女子已经站了很久,不是发呆,而是在和忠心于亲王的侍卫们艰难拉锯。眼见着这美貌女子和女子身后的侍从得脸色都已经到了铁青的地步,而忠心护主的宫女痛斥的声音越提越高,侍卫们苦着脸弯腰弯得快要碰到膝盖,可拦着门的身子不挪开半分。
正亲王妃看着偏院内丈夫卧房的灯暗了又亮,亮了又暗,终于按耐不住,冷冷道:“你们这群放肆的东西,我是什么人?这正亲王府还有我这个王妃不能去的地方不能见得人?”
“王爷已经歇下了,吩咐了什么人都不见,不许吵着王爷歇息。”
“灯才灭,显然还没睡着,快去给我回禀。”
“小的不敢……”
听到这两句大半天里反反复复重复的话,正亲王妃的忍耐终于到了极点,冷冷道:“我到看看有没有人敢拦我,让开!”说着快步就要往里面闯,这两个侍卫都是男子,胆子再大也不敢真的伸手阻拦和王妃发生肢体上的纠缠,正惶恐间但听一个人喝道:“什么人在王爷寝殿前喧哗!”
回首见远处灯笼光芒笼罩下是一名身材高挑、体态婀娜的青年女子,声音里透着习惯于发号施令的人才有的威严。侍卫们齐齐一声:“司殿——”
正亲王府司殿女官紫千不紧不慢走上前,目光在王妃身上轻轻一转,微失礼道:“不知王妃在此,恕千无礼了。”然后突然紧赶两步,一抬手连着两个巴掌甩到侍卫们脸上,沉声道:“反了不是,一个个都瞎了眼睛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认不出主子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主子说话举止?明明知道王已经歇下了居然对着王妃吵吵嚷嚷,都不想活了!”
骂的是侍卫,言下之意却是人人都听得出来,正亲王妃冷着脸在一边不开口,端看她还要做什么。果然,骂完侍卫年轻的司殿女官笑吟吟转过身道:“这正亲王府,外头的事以王为尊。可里头的事,还有谁能代王妃殿下决断。什么事王妃但下命令就是,何必非要让王歇下了又起身呢?”
这番话直将王妃捧得极高,全没半点不恭敬,道叫停的人发作不起来。她也就是刚刚那一阵子的气,这会儿闹腾了反而气消了,隐约还有点后悔,听到司殿这段话是给自己做就了台阶,正要顺着走下来却听里面一人道:“王妃殿下,亲王殿下有请。”
刚刚发了一场火就是为了能踏进这扇门,可真当走到那人面前时她却害怕起来,跨进门槛的那瞬间恨不得自己今晚从没来过这偏院。
那个人,那个被称作是她夫婿的男子半披长衣,一头乌发尽数披散在肩上,就这么随随便便坐在桌边看着她,眉清目秀、清雅迷人。接触到他的目光,她的心就慌得不行,来的时候还千百遍对自己说:这一次一定不能姑息,这一次一定要拿出王妃的派头来。
然而,一见到他,就像过去千百次那样,所有的气都消了,只有忐忑不安,只想赢他一笑。宛然那一年在后宫第一次看到他的情景,那端坐柳树下与人对弈,玄衣白恰的悠然出色。
他一手支额,斜着眼看她,说你这么晚了不在寝殿里歇着到这里来做什么,不是早叫人告诉你我今儿大半天庆典仪式累够了,想早点睡下。
她低下了头,喃喃的说些对不起的话。
“到底什么天大的事,说吧,我累了,说完了让我继续睡去。”
透过雕花门可以看到青纱帐低垂的雕花床,一截半垂床沿的红罗被昭示着床帏间的凌乱。当她丈夫的男人,在她这个妻子面前,连起码的掩饰也不屑于。
“殿下——我听说,我听说要点春闱考官了?”
“嗯——”
“前两日我娘来给您拜年,恰巧王出门了。王觉得,我娘或者大姑姑能不能当主考这职位?”一口气说完,胸口压了三天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了,也不管得到的会是什么答复。
然而,没有答复,长时间的静默。